關於善良

前些天，幫母親處理一些銀行的事務，需要到內地走一遭，坐上了哥哥的車，一大早便出發了。不料那天坦洲確診了一宗新冠肺炎個案，辦完事後我們便馬不停蹄地趕回澳門。

回程路上心情仿如打仗一般，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我們的車子在紅燈前停下。這時突然有個衣衫襤褸、白髮蒼蒼的老人，不知道從路邊哪個草叢裡，拄着根拐仗顫顫巍巍地走出來。本以為老人只是想過馬路，誰知他離開斑馬線，來到我們的車窗前，不停地敲打着，示意我們給他點錢。母親問我要不要開窗，想起網上大量的碰瓷影片，還有那些商業化行乞的案例，我立刻斷言拒絕。正好這時轉綠燈了，我們便駕車離去。

不料後來好多天，我常常莫名回想起這件事來。可能感到內疚，我開始思考着這個不願意伸出援手的行為是否妥當。如果那位老人，真的沒有能力謀生，如果那一刻他真的在等着錢救命……唉，感歎在現今社會裡，要掌握好一個善良的“度”，真的很難啊。

說實話，自問我現有的善良只是“學”回來的。我認識一些天生善良的孩子，不懂算計、單純又富有同情心，很容易便能信任別人，遇事都能向美好的方向去想。那一類孩子大概能想也不想便開窗，把身上的錢掏出去給老人。我從小便非這一類型，倒是做作說謊工於心計，做起壞事來可以十分有板有眼。但可能是因為性格上這種配置，我竟是十分羨慕性本善的人，覺得只有成為他們才能幸福，不希望自己內心的陰暗面輕易地被解放。但好人遠比壞人難當，這個社會經常在挑戰善良的底線，似乎人性便是黑暗的。

只好努力學懂保有善良且同時保護自己，擇善固執而不偏執：你可以救起一隻毒蠍子，但不一定要用自己的手去觸碰牠。人生，果真是一場不間斷的修行。

林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