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解讀巡台御使黃叔璥所記“釣魚台”兼駁黎蝸藤等——
“山後”應是大雞籠山後面
3. “山後”和“後山”絕非同義詞,而是各有所指
為達目的,黎蝸藤引潘繼道的論著,聲稱:“不同時代的著作中,山後的具體範圍有所不同,但都是指台灣中央山脈以東沿海和台北平原以南這一區域。”(詳見前文)但潘繼道論文的取名是《清代台灣後山平埔移民之研究》,並非“山後”。究竟潘繼道著述內說的是“後山”抑或是“山後”,又是否黎蝸藤混淆了潘繼道的原意,就讓他們去理清。我主要想指出:“山後”和“後山”絕非同義詞,也一併否定鄭海麟兄的“山後”亦可寫作“後山”之說。
首先解釋“山後”和“後山”的基本詞義。
山後:意指山之後,山的背後。
後山:後面的山、後面那山的意思。
再舉同類的詞一看,便明白絕非同義。
“園後”和“後園”;“花園後”和“後花園”;“山溪後”和“後山溪”;“門後”和“後門”,意思都一樣嗎?
原來在台灣說到“後山”,確是有專屬的意思,尤其在清代。“後山”是指今日宜蘭、花蓮、台東一帶。如:《噶瑪蘭廳輿圖册》有:“噶瑪蘭在淡水後山。”又如清夏獻綸著《台灣輿圖》載有〈後山輿圖說略〉,內文是:“後山自蘇澳以南至得其黎百四十里……”再有〈全台前後山輿圖 · 後山圖〉,可看到“花蓮”等地。而《噶瑪蘭廳誌》更收錄〈議開台灣後山噶瑪蘭即蛤仔難節略(嘉慶十八年癸酉孟秋)、台灣知府柳州楊廷理〉。公文清楚指明台灣後山噶瑪蘭。
直至今天,“後山”的範圍,仍沿用清代所指的台東一帶。如陳宗仁博士論文說:“雞籠、淡水是水陸之交,既是海上門户,又是東台灣後山所必經”;“若由基隆經陸路至後山,亦是險阻重重。”又承台灣的朋友相告,“後山”就是指宜蘭、花蓮、台東一帶。今天仍流行這樣的說法。
相信黎蝸藤是知道“後山”有專屬的範圍的,於是見獵心喜,實行“後山”、“山後”混用,試圖蒙混過關,改變方向,以達其曲解的目的。但正解是“後山”和“山後”並不互通,而黃叔璥的史筆是“山後”,因此應以正確的“山後”來解讀。
4.“山後”應是大雞籠山的後面
“山後大洋北,有山名釣魚台”句,因沒有在前文說明某座山,遂引來眾多學者費盡心思考證——究竟是哪座山之後呢?
以黎蝸藤之說:“是指中央山脈的某座山的東面”(見前引文),這也許是從今天的地理新知而言,但康熙年間,被視為台灣祖山的雞籠山,比中央山脈和全台最高峰玉山還要有名,還更早見於文獻。明鄭若曾《籌海圖編》內的〈福建沿海山沙圖〉,就順序繪出“雞籠山、彭加(佳)山、釣魚嶼”;又《明史 · 外國傳》卷三三二中已有雞籠山的記載,《台灣府誌》也說:“大雞籠山,一望巍然。”
雞籠山位於台灣東北的頂部,山勢高聳獨立,是明、清年間中外航船的重要望標。黃叔璥當然認識這座赫赫有名的台灣祖山,而同年代的漢人和原居民,當然熟知雞籠山。黃叔璥敍述完畢台灣西部由南至北的港口後,到最後筆鋒轉到西面港口以外值得注意的兩個港口,那便是:
“山後大洋北,有山名釣魚台,可泊大船十餘。崇爻之薛坡蘭,可進杉板。”
此“山後”,正是馳名中外的“雞籠山”。山之後的大洋是西太平洋,亦是中國的東海;大洋之北有山島,名釣魚台。當然,嚴格來說,釣魚台在雞籠山的東北面,但已基本正確。而這釣魚台有港口,可以灣泊大船十多艘。(九)
中日關係史研究學者 黃 天
註:
同註鄭海麟著〈黃叔璥《台海史槎錄》所記“釣魚台”及“崇爻之薛坡蘭”考〉,五十頁。
同註⑨引書《台灣府輿圖纂要》,第三百一十九頁。
參見陸傳傑著《被誤解的台灣老地名》,台灣遠足文化事業有限公司,二○一九年,一百八十六頁。
參見陳淑均著《噶瑪蘭廳誌》,台灣銀行經濟研究室編印,一九六三年,三百六十五頁。
同註引書陳宗仁著《雞籠山與淡水洋》,二十三頁。
參見鄭若曾撰《籌海圖編》,北京中華書局,二○○七年,三十九頁。
參見陳正祥著《中國文化地理》,香港三聯書店,一九八一年,二百三十二頁。
參見《順風相送》的〈松浦往呂宋〉針路。又陳宗仁著書《雞籠山與淡水洋》(注二四六引書,七十頁)說:“從日本出航後,是以雞籠山為指標,而琉球群島的島嶼並不受到重視,回程亦然。”
訂正:
經作者考證,五月十八日第五期的第二欄,“諸羅黸仔穵”的“黸”字,應為“(魚+逮)”字;又後兩行的序號6,可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