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倒西歪的師徒

讀許倬雲《憶王小波》，方知他們曾是師徒。王小波在匹茲堡大學時，曾問學於許倬雲。

許倬雲給王小波上課開的是“小灶”。匹大有“獨立學習課”，導師可個別指導學生。每周三下午，王小波來找許倬雲，許的研究專業是古代史與社會史，而王小波讀的是文學。對於許倬雲而言他本無自我設限，又生性好奇，所以兩小時的課常常一拖就是一下午，有時哪邊有事停一周，下周補回時間。

王小波的興趣不在史學，也不在社會學，所以他們不完全討論教材，常常跳去別的區塊。比如許讀了王小波的作品，會詢問撰文背景，王小波對下放經歷與工作環境的回憶讓許對內地的情形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娓娓道來，不慍不火，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激越。其實我自己的感受也是波濤起伏，不能自已。”

“歷史的巨變，真必須吞噬自己的兒女嗎？”這是許倬雲的感嘆。由此，我們約略能了解師徒所聊的內容了。他們在討論近代中國文化演變時，不可避免地會牽涉到中國文化與其他文化的對比，也會推敲出一些如自由、民主、民族、人權的觀念，對此王小波自有一套看法，老師將這些觀念在西方文明中的形成背景、演變過程及不同時空條件引發的闡釋一一道來。同時，他們還會討論中國文化的轉變脈絡，尤其近代一百多年的變化。

王小波一慣坐姿鬆散，許倬雲因為有殘疾也坐不直，師生二人東倒西歪，學海自由徜徉。二十餘年如一夢，許倬雲撰文憶及此段師生緣時，對王小波的評價是：情深義重、好奇心切、求知若渴、領悟力強。

“十分懷念那些問答中埋伏的機會與對人間的深情。”相識一場，曾為師徒，善緣若此，足矣。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