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節的冬至電影

——談《過時 · 過節》

雖然俗語有云：“冬大過年”，但與眾多的賀歲片相比，近期上映的《過時 · 過節》是少數以做冬為題的電影。此片是香港“首部劇情電影計劃”第五屆大專組的得獎作品，近年口碑載道的《淪落人》、《手捲煙》和《金都》等都出自這計劃，加上毛舜筠和謝君豪等實力演員領銜主演，理應有品質保證。可是上映後評價兩極，票房只有另一部由毛姐和兩位Mirror成員合作的《阿媽有咗第二個》四分之一，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故事根據導演曾慶宏的真實經歷改編，採用直線敘事。開場全家開車往外婆家吃做冬飯的一幕拍得不錯，五分鐘已簡單交代一家四口的個性與妻強夫弱的緊繃關係，惟到達外婆家後情節失控。舅父借錢未遂大吵大鬧，之後妻子（毛舜筠飾）向丈夫（謝君豪飾）提出離婚，丈夫盛怒拿起菜刀制止。一場大龍鳳式的爭吵戲看似劇力萬鈞，但對坐下僅十分鐘的觀眾而言，看得滿頭問號：夫妻間有甚麼積怨導致妻子在做冬飯才受不了？還有一直像鵪鶉的丈夫，緣何忽然反應如此激烈？零背景鋪陳下便上演高潮戲，觀眾自然只能當“睇戲咁睇”，難以投入。

後來兒子阿陽（呂爵安飾）在喝停父親後離家出走多年的舉動，同樣令人摸不着頭腦。他解釋為免父母看到他便爭吵，所以選擇一走了之。但劇情根本沒有交代過父母的不睦源自於他，而首幕他還一直充當和事老，毅然離家委實不合情理。

經歷完一輪家嘈屋閉，劇情跳到八年後，表姊從國外回來邀約家人一起再和外婆做冬。除零星幾句交代阿陽的近況，以及姐姐阿琪（談善言飾）離婚外，對其他角色這些年來的變化通通沒有着墨，反而大篇幅交代阿陽設計的遊戲，筆者理解這段想要表達練習與家人溝通和學懂珍惜眼前人，但當他最後與父親再遇時，依舊一副碰見“殺父仇人”的模樣，反映他沒有成長，前面劇情顯得多此一舉。同樣，阿琪與馬拉仔的一段霧水情緣，也與劇情主軸毫無關連，整段刪掉亦不顯突兀。要是故事能對當年那餐冬至飯前的家庭關係作出更多刻劃，以及聚焦阿琪如何因父母關係破裂而閃結閃離，肯定能令這個“頭重尾輕”的故事更加平衡。

劇本有硬傷，慶幸演員交足功課，成為本片唯一亮點。毛舜筠年內第二度演失婚婦人，《阿媽有咗第二個》裡個性溫婉，時常笑面迎人；在《過時 · 過節》則是強勢母親，九成時間黑口黑面。兩角對她來說皆小菜一碟，她亦如預期般交出水準演出，有望明年金像獎再獲提名。謝君豪飾演的內斂父親與毛姐一收一放，頗有火花，最後攤牌一幕不慍不火，與片初的失控對比明顯，教人心痛。出道以來以搞笑演出走紅的呂爵安，首次在劇情片擔任要角，情感拿捏得宜，惟懶音和口條仍有很大進步空間。至於在宣傳中一直被吹捧繼《大叔的愛》後再度與呂爵安合作的盧瀚霆，戲份比甘草演員馮素波還要少，角色可有可無，明顯只為票房考量才加入此角。

常言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過時 · 過節》最寫實的地方，是往往大時大節的團圓飯，才是家族成員磨擦開火之時。觀畢本片的最大提醒，就是在口出惡言之前務必三思，否則可能落得戲中角色的結局，留下遺憾，恨錯難返。

鄧志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