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代 兩個教練

——談《奪冠》

《奪冠》有兩個讓人難忘的鏡頭，都是吳剛飾演的女排教練的近鏡：一是大除夕晚，各隊員與家人團聚，歡欣喜慶，他卻躲在玻璃門外，一派寂寞形象；另一是中國女排首次出外與日本隊對戰，幾經辛苦取得勝利，各隊員抱着金牌歡喜若狂，他躲在暗黑走廊凝望。

兩個毫不起眼的鏡頭，暗暗地塑造了教練的孤獨無奈形象。人們常說金牌背後的辛酸故事，其實更辛酸的是教練。編劇對他描寫着墨不多，僅是拍出他如何訓練女排隊員，如何把女排勝利視為國家責任，但身世及內心的描寫極少，原來這是編劇的刻意鋪排。

影片實為兩幕劇，前半部是八十年代初期的舊時代，講述老一代女排如何苦練稱霸世界；後半部是千禧年後的新時代，中國女排稱霸時代已過。後半部也是教練戲，核心人物是中國女排靈魂人物郎平。鞏俐飾演的郎平，因“頸以下無一塊骨頭完整”而退下火線，轉為美國隊教練，飽含着不為人知的教練痛苦；她從打敗中國隊被罵賣國賊到回流中國做女排教練，訓練方式、比賽任務、教練與隊員之關係，必須與時俱進。

兩個教練，儘管在不同時代，卻有着相近的遭遇與苦衷，構成歌頌教練的故事。《奪冠》的前後兩段，有許多對比性，時代變遷是重要的對比。在上半段，隊員艱苦訓練，內心承受着國家的包袱，激發出“勝負與國家榮譽共存”的情感，這段看起來是宣揚主旋律的愛國情懷，但看到後半部，原來有伏筆。

下半段進入新時代，女排時代一去不返，郎平重返中國執教，也面對隊員輕視排球的問題，但她走出“勝負與國家榮譽共存”的任務，勸喻隊員好好打一場比賽，也教導隊員談戀愛；比賽過程中再不句句是國家精神，而是用電腦計算，交織出女排在時代變遷下的變化，也輻射至時代前進下的中國社會面貌。

中國女排故事，早已家傳戶曉，陳可辛怎可能拍一個典型的女排勵志故事？結果是借兩個時代的對比，譜寫出教練的無奈、體育的本質，也就是從中國女排故事看中國社會發展；兩部分無論在色調、鏡頭、音樂都有明顯分別，梅林茂的音樂最強，前半段真有懷舊感，下半段煥然一新。

全片有着許多排球比賽，無疑激盪人心，但太多的比賽，過少的人性描寫，使全片人性淺薄，感動人心的力量顯然打了折扣。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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