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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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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 界)驚人交集

驚人交集

——中西史學探源

約公元前五世紀到公元二世紀的七百年間,華夏是東周至東漢,西方是希臘至羅馬,恍如約定,史學並興,始於孔子和希羅多德,終於班固和阿庇安,立下了後世中西史學的原型和基調。

甫一開始,中西史學即有官方書寫和私人撰述之別。孔子修訂的《春秋》,底本出自魯國史官。左丘明、司馬遷、班固分別為魯國和兩漢的史官。西方“歷史之父”希羅多德是希臘旅行家兼作家,修昔底德、色諾芬是雅典的將軍,塔西佗是羅馬帝國執政官,凱撒更是大名鼎鼎的羅馬大帝,但他們均屬私人修史。

中國史書發展出以人物生平的“紀傳體”為主,以典章制度的“志書體”為輔的體裁,西方則多為編年史體裁,反映出前者側重從不同的分支(人物)治史,將歷史視為各個橫截面的匯總,後者則強調歷史整體的連貫性。現代的歷史教科書,一般都按西方史學的線性模式來編寫。

因官修使然,中國史學很早便形成“國史”的傳統,將非本國歷史區隔開來(一如今天的“中國史”和“世界史”),例如春秋列國便各有專屬本國的《春秋》;國史本身,又因記述當朝歷史多有不便,故着重為前朝修史,《史記》便大量記載西漢之前的歷史,完整的西漢歷史《漢書》則由後繼的東漢來書寫。

反之,西方以事件為撰述的中心,加上事件的背景,帶出衆多史實。例如希羅多德的《歷史》,便以希波戰爭為主線,涵蓋希臘、波斯、近東、中東的史事和風土人情。和着重依靠檔案文獻的先秦、兩漢史學相比,希臘羅馬史學更具“直擊”味道,修昔底德的《伯羅奔尼撒戰爭史》,色諾芬的《遠征記》,凱撒的《高盧戰記》,都有作者親身經歷的現場感。

比照之下,中國早期史籍不乏作者身份、成書年代和內容真偽的爭議。著名的《左傳》,相關質疑就從唐朝開始史不絕書,質疑者包括鄭樵、朱熹、康有為、章太炎、錢穆、郭沫若等名家。西方偏向實證求真,希羅多德在不同版本的史料中採信其中一種,同時列出其他異說以示客觀和公允,這亦成為西方治史態度、方法的一個傳統,厚厚的註釋,史學價值不比正文為低。

中西史學萌發之始,性格、旨趣便基本定型。中國史學強調“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並採用微言大義,亦即含蓄而意有所指的“春秋筆法”寫史,以警惕當世和後世。西方史學則重在追尋歷史的真相和真理,尤對人類的衝突史給予極大關注,藉以保存人類的功業與榮譽。如此,縱有前述之種種區別,雙方仍驚人地交集於,無盡的教訓和無盡的衝突竟成一致的宿命,體現中西史學的背後,各有沉重無奈的悲情。

李炳時

2020-10-15 李炳時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75881.html 1 (視 界)驚人交集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