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與胡蘭成
今年是張愛玲的百歲誕辰,同時也是去世二十五周年。近日見報章及一些文學雜誌紛紛推出張愛玲百歲誕辰紀念專輯,此外張愛玲母校香港大學也舉辦網上“百年愛玲,人文港大”文獻展,以誌紀念。由此想到胡蘭成,他比張愛玲早去世十多年。翻看他的散文體自傳《今生今世》,感觸最深的是歲月的流逝。胡蘭成出生於一九○六年,張愛玲出生於一九二○年。胡蘭成曾說張愛玲是民國世界的臨水照花人。這當然,以張愛玲的孤傲與卓爾不群,她絕對是。
胡蘭成的《今生今世》,寫張愛玲的部分自然是重頭篇,也不論是否別有用心,個人倒覺得胡蘭成自傳裏的文章,還真的能見其“真容”。那種自說自話的調調,不就是活脫脫的“文如其人”嗎?
然而,說到文如其人,則又涉及另一個“人不如其文”的問題。毫無疑問的是,胡蘭成的文筆非常好,他的文章出手不凡,是真的漂亮。那種漂亮是“文采風流”的漂亮。要說以他的文章作爲“文采風流”的模本的話,他絕對擔當得起。但是何其不幸,始終抹不掉他“漢奸文人”的歷史背景。
把胡蘭成標籤爲“漢奸文人”幾乎是沒有爭議的。他在汪僞政府宣傳部出任次長,在行政院法制局出任局長,與日本政界來往密切,並且與日本人結爲摯友。這都巧合地印證了他“人不如其文”。因此,不論他多麽才華橫溢,文章寫得有多漂亮,這一段歷史他是繞不過去的。
在《今生今世》裏,寫張愛玲的部分有特別的篇章,篇名“民國女子”,還特別說明,此篇名是張愛玲取的——真不愧是才女,果真取得好。完完全全就是風華絕代那麽的一回事。當然,胡蘭成之才,用到女人身上,又自有他的一套。
自小喜歡閱讀的我,受文字的影響,不免啓發我作了許多無羈的暢想。尤其喜歡讀波折重重、以亂世爲背景的小說,在裏面安置了大量的幻想。並認定動盪的時局,再顛沛流離,也是個大時代……讀着讀着,竟有種生命過於蒼白之感。而所向慕的是:如果是生在那時代,說不定會有個爲國捐軀情人呢。他死了,我爲他殉情——大時代啊,生於亂世的人,即使不談政治,氣節也是至關重要的,不是嗎?
而民國,那是一個沒有如花美眷的時代。熱血男兒忙着救國,有識女子都上街演話劇去了。在滾滾洪流之中,所有覺醒的進步女性都成了時代的烈女。可話又得說回來,涼血男兒則變成胡蘭成。亂世中,最受考驗的是人性,是節操。故而,那時的熱血男兒比比皆是,但也出漢奸。
李憶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