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春季書香文化節新書推薦

再聞已是曲中人——水月新作《此情可待》

澳門文壇，我和水月、谷雨最親近。

這份親近源於二十多年前大家同“住”《澳門日報》新園地版“美麗街”專欄上，文壇大姐林中英時而約“美麗街”“住戶”小聚。常來常往，自然也就成了朋友。但，不得不承認，我在水月和谷雨之間，一直像個第三者。我特別喜歡“如遇故人”這個詞，這是用以形容世間最美好的相遇——初見，卻如故人重逢。我更覺得，這個詞是為水月和谷雨度身訂造。

很多年前，她倆同一時間推出首部散文集，用水月的話說，她倆總是“打孖一起上”。而我呢，蒙她倆不棄，視我如妹妹，一定會在我需要的時候“打孖一起上”。幾年前，我出新書《鏡海魂》，水月和谷雨“打孖一起上”為我主持分享會；我說想把售書所得捐給內地山裡的孩子，“打孖一起上”的水月和谷雨不但出力，還解囊捐錢。這“打孖一起上”的情誼，足讓我感念此生。

水月有“澳門張小嫻”之稱號，都說她寫愛情是一絕；其實我更愛她寫親情——回憶母親、想念弟弟的文字。我曾形容她的這部分文字是“以血書”。很多年前讀，我只是從她的閨蜜角度，邊讀邊心疼她。我曾經跟爸說起，水月自小便沒了父親，她說過羨慕我。自此，我爸每次看見水月，都會摸摸她的頭髮，喚她“女兒”。老人家走過的路比我們長，見過的人比我們多。我爸對水月的評價是“老實”。兩年前，爸爸走了。水月以“女兒”身份在靈堂，和谷雨一起幫忙打點。從今往後，我們都是沒有父親的人了。

記得有一年，水月辭去舊公司的工作，利用回家的時間，創作了一部中篇小說《回首》。做作家的閨蜜，好處在於可以先於其他讀者聽故事。這部小說，我是先聽了水月講故事；故事講完後她問我，覺得小說最重要的是什麼？我說當然是故事情節，同時我也看重文字。文字不好的小說，很難讓我讀下去。我仍記得這些對話，是在我家附近的一間咖啡館裡，時間在聖誕節前後。第二年，水月寫出了小說《回首》並榮獲了“澳門中篇小說獎”。她後來在文章裡寫，記得我說過好小說還在於好文字。她是老實到認真地記住了我信口開河的話。

水月的老實，更在於認真做事。筆會的活動，總會看到水月忙碌的身影。澳門筆會成立三十周年的紀念活動，請來多位著名作家，有邱華棟、徐坤、林那北等。我看到的水月，沒有時間和任何名家寒暄交流。她是老實到把自己放在“工作人員”而不是“澳門作家”的位置上，做接待、做引領、陪逛街，晚上活動結束後，她又跟車把作家客人送回酒店住地。

水月、谷雨和我一起寫了多年的專欄，幾年前我退場了，貪玩的谷雨曾經有過忘了交稿的不良記錄。只有水月，寫了二十多年“美麗街”專欄，老實到竟然沒有一次請假，而且是每次提早交稿。遇上這樣的專欄作者，編輯該有多省心。

今年春節，水月和谷雨來我家，不約而同地各自帶了一瓶梅酒，“打孖一起上”默契令人驚歎。我們仨之所以成為好友，共通點大概都是日常迷糊且記憶力不佳。我們笑說老之將至，會不會有一天糊塗到互相都認不得了，我會把水月當成谷雨，谷雨當成水月？反正她倆好得像一個人，也經常被其他文友叫錯名字。我媽在一旁感慨說，難得你們三人維持了這麼多年的友情！

近期，水月出版散文新作《此情可待》，以更老練的文字、更醇厚的情感、更好看的故事和讀者見面。這本書的封面攝影是詩人賀綾聲，地上的一片落葉，詩意、靜美，讓人感覺這是一本她安靜地寫、我們安靜地讀的書。書名是谷雨的書法，圓潤秀麗，不失力度。我呢，仍然是她倆之間的“第三者”，就在一旁敲敲邊鼓吧。

拿到水月新書當晚，燈下展讀。看第一篇〈守候〉，已淚目。

我，記得你快樂的樣子；也記得你悲傷的樣子。

你掛線後我才意識到這通電話不可能是你打來的。人間以外的電波，還沒有接通。

假如可以

我願意

守候着

你的來電

永不關機

如今，行至人生中段，再讀這些“以血書”的文字，端的是“當年不知曲中意，再聞已是曲中人”。一如水月在〈人到中年傷別離〉一文中寫：“人到中年後，即使看淡生離，仍難捨死別。”失親之痛，不會因時間流逝而減；這哀傷啊，常突襲而來，猝不及防。“是的，無事不妨常相見，因為不知哪一次見面，將成永訣。”字裡行間說世情，觸目驚心。

雙魚座的水月，評價自己的星座是愛時傾盡所有，忘情只因重情。我說，處女座和雙魚座是兩個彼此懂得、惺惺相惜的星座。四月三日下午三點塔石體育館春季書香文化節上，水月將以《此情可待》帶給讀者一個有情有愛的世界。處女座的我，代雙魚座的水月誠邀各位光臨！

穆欣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