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想像”
從皇帝身傍的優人開始,表演中對權威的戲謔與衝擊早有記載。時至當代,不少劇場創作也常常從“傳統”、“經典”入手,以重編、解構、反諷的方式待之,跟當代觀眾交流、傳訊,於是當我們在藝術節開幕節目中看到《白蛇》的再詮釋,其實都不會大驚小怪。所以“新版”已不是賣點,用什麼方式“創新”?“創新”的技術是否夠高?“創新”的意義在何?才是最值得討論的重點。
綜觀多篇《白蛇》的評論,都集中在劇情的不合理,有佳句欠佳章,又或對表演者歌舞技藝的失望等。只是這樣的戲能夠受到注目、成為藝術節開幕戲,是否也正代表了當下的審美主流?當網絡上同溫層哀鴻遍野,是什麼期待造成這種傷害?
當然,歌都有得唱“就算多平凡總有互愛的情人”,我留意到的是也有評論讚許該劇“顛覆了我的想像”,這個“顛覆”與“我的想像”,確實可圈可點。作為對傳統也是一知半解的我,看戲前還真的去搜了一下《白蛇傳》的資料,尤其本事的源頭與版本。果然這些早在唐、宋代出現的各種版本,就已“顛覆了我的想像”,傳說的初衷不過恐嚇男人“唔好鹹濕”被美色所惑,歷代文人雅士加鹽添醋方成傳奇。我懷疑後來戲劇家為了有戲可演,又將家傳戶曉的故事增編成劇,常是舞台製作上的實際需要,而有些編劇習慣以詩言志,於是又令故事加入顛覆封建禮教的意識。
最令我震驚的版本是“青蛇”原是男兒身,在戲曲《雙蛇鬥》裡,青蛇男垂涎白蛇美色,可是打不過白蛇,唯有化身成婢女,生世追隨。這些都是發生在我所認知的,“傳統”《白蛇傳》之前的事。
對了,“想像”之所以容易被“顛覆”,因為“想像”本身就過於淺窄,難以站穩,而觀眾和創作者,其實都是“當代人”。
(記我的藝術節 · 十一)
踱 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