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過藤條

“離我們住的地方一哩路左右有一個街市，還有一家電影院，記得我們常去看電影，都是荷里活西部片，看不懂，只見些騎馬的人衝過來衝過去，一邊還向天開槍。”那是一九四○年，父親只有五歲多，自然看不太懂電影。

當時，祖父母帶着剛出世的大姑傳珍、三姑傳蘭去了很遠的甲拋峇底，在一所離英軍機場很近的小學裡教書。那是一間非常小的學校，只有祖父和祖母兩人任教。上網查了一下資料，甲拋峇底現在的人口中超過百分之七十七是馬來人，華人只佔百分之二十左右。

當時，父親與傳豹叔叔、傳玉二姑隨他們的外祖母住在雙溪拉蘭。那是一排雙層木屋，十幾米外有一條公路，木屋裡住了十來戶人家。樓下擺放着紅茶，隔壁一位老婦在門外種了很多花。另一邊的隔壁是一家印度麵包店，每天早上天剛亮，就會在麵包的香味中醒來，聽到印度人大聲叫賣：“公公呀嘿！”這是父親對五歲多的童年的回憶。

父親從小性格倔強。當時五歲的他在鎮上一所小學讀書。班上學生年齡相差很大，父親是最小的插班生。他說那時有一位音樂老師，在黑板上寫簡譜要大家抄。父親太小，沒有辦法抄得好，那老師就用尺打他的手心。左手打腫了再打右手，兩手都打腫了還要打。

後來有一次，父親不肯伸手給老師，氣得他把校長叫了來，校長是個大胖子，從校長室拿了根藤條來，看到校長舉着藤條進教室要動手打他，父親衝過去搶過藤條使勁往牆角一扔，拿起書包衝出教室回了家。他的外婆一看，怎麼今天這麼早回來？父親給她看之前被打腫的手心，外婆看了大吃一驚，叫父親不要再去那所學校了。

（父輩的往事 · 四）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