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對照的玩味

——重看《花樣年華》有感

廿年了，王家衛的《花樣年華》依舊華麗、醉人、無奈，沒有因時間流逝褪色。今次難得在本澳重映修復版，大批影迷朝聖，入座率遠勝不少同期主流電影。

廿年前看，看不透許多地方；廿年後再看，總算看到一二。張曼玉與梁朝偉先後到同一單位租房，一前一後，意味着緣份擦身而過。兩人剛好同日搬入，工人將兩人家私撈亂搬進不同單位，兩人的感情迷亂由此開始。更大的暗示，是片初打麻將鏡頭，張曼玉離開，其夫繼續，周慕雲妻入座，隱藏着情侶換位的先兆。

你出我入、你進我退，正是兩主角互相對照的關係。王家衛早已張揚，影片深受劉以鬯《對倒》啟發，甚至高度參考當中的格式與某些細節，人夫與人妻相戀的劇本則屬原創。所謂“對倒”，簡單來說就是互相觀照、對比。王家衛用此格式編排兩人的愛情路，不是模仿，而是玩出廣闊的戲劇空間。

幾場彩排戲，是全片核心所在。兩人先彩排各自伴侶如何開始談情、感受對方伴侶的飲食口味、“今晚唔好返去”的語言挑逗，繼而是“你外邊係咪有女人”的質問，最後是彩排分手。這種彩排戲，既反映各自伴侶的可能經歷，也是主角二人的愛情感覺，明明是假的，為何哭泣？明明是彩排，為何有真感覺？

真與假、戲裡與戲中戲，也是一種對照。兩人關係似是從彩排演變成真感情，本來想感受各自伴侶的行徑，結果激發情感，由假入真。兩人的伴侶一直沒有出場，蘊含許多思考空間，這兩人真的秘密談情嗎？還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像？蘇麗珍老闆既有妻子也有情人，情人也一直未亮相，這是主角二人四角關係的縮影，更可能影響蘇麗珍對丈夫的懷疑。

夫妻之間、情人之間；感情彩排、真真假假，這種對照關係，成為王家衛作品中最具咀嚼空間與玩味的影片。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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