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車驚夢

人謂閉門造車，而我，一無才，二無技，正如粵之鄙語曰：“二叔公耕田”，其歇後語是“用六九做牛”。“六九”是個特別數目，在粵方言中，尤以“下里巴人”的群組中，可以代表很多事物，但也表示一切都是虛假的，沒有的。

閒話休提，這幾天適逢賽車，交通較為阻塞，索性宅在家裡，實行閉門做夢。這夢竟也與車有關。本來做夢有很大的空間，如黃粱夢，可以是富貴榮華，還有綺夢，可以想入非非，甚至兩夢俱發，既有香車，也擁美人，艷福無邊，但我沒有這種夢中的福氣，竟被電視中大賽車的場面驚醒。舉凡有一個“賽”字的活動，都不外是爭雄爭霸，不是成功便是失敗，說得嚴重些是非興即亡。也許這說法有點誇張，畢竟還有“失敗乃成功之母”的事例，不可以偏概全。

明馬謙齋的一闋《寨兒令》，寫的正是爭霸爭雄的歷史事例，曲中故事乃楚漢之爭，他不用“之爭”的“爭”字，竟說“遺事”。遺事可解作“舊事”，也可作“遺憾”解。楚漢之爭，表面看來，遺憾的無疑是項羽，他自刎於烏江；至於漢邦方面，不少的功臣也沒有善終。其實最大遺憾的是無辜的老百姓，且讀其曲云：

楚霸王，漢高皇，龍爭虎鬥幾戰場。爭弱爭強。天喪天亡，成敗豈尋常。（一個福）相催先到咸陽，（一個命）將衰自刎烏江。江山空寂寞，宮殿久荒涼。（君試）詳，（都）一枕夢黃粱。

括號中的是“襯字”，曲牌原是沒有的。曲是根據歷史事實而寫。《史記 · 項羽本紀》：樊噲曰：“夫秦有虎狼之心，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不過，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他“輸打贏要”，竟與劉邦“龍爭虎鬥幾戰場”，最後自刎烏江。君試詳：都一枕夢黃粱！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