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的《滿江紅》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由於避疫不出門，連續多天吃的是“隔夜餸”，我這位“壯士”“幾餐咕嚕肉”，因而想起岳飛的《滿江紅》。這位英雄雖生於宋，卻並不以詞而名，不過只此一首，已令他名垂千古。

另一位不是英雄，卻比英雄更英雄的“英雌”，她就是秋瑾，也寫過一首《滿江紅》。詞云：

小住京華，早又是，中秋佳節。為籬下，黃花開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殘終破楚，八年風味徒思浙。苦將儂，強派作蛾眉，殊未屑。

身不得，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算平生肝膽，因人常熱。俗子胸襟誰識我？英雄末路當磨折。莽紅塵，何處覓知音，青衫濕。

作者說“四面歌殘終破楚”，喻自己此時的處境，孤立無援。這時是光緒二十八年（一九〇二），秋瑾的娘家和婆家在湖南湘潭城開設“和濟錢莊”，由於用人不當而倒閉。“終破楚”即此事。“八年風味徒思浙”，寫的是她於光緒二十二年在湖南湘潭與王子芳（廷鈞）結婚，距寫這詞時間正好八年，這八年中，夫妻感情不諧，是故她思念自己的故鄉浙江紹興。

說起作者的婚姻，原來有一段鮮為人知的悲慘故事。光緒二十九年（一九〇三）春，她跟隨丈夫入京，當年的中秋之夜，丈夫被損友拉去又嫖又賭。她為抗議丈夫的墮落，憤然換上一套男裝出外看戲，回家遭到丈夫毒打，面對這樣的欺凌，她毅然出走。這首《滿江紅》正是寫於中秋這一夜。

作者不甘於命運的擺佈，乃發出“殊未屑”不甘心的理由。她身為蛾眉，卻比鬚眉更加剛烈。千百年來，女子一直是男子的附庸，所謂“三從四德”，她不甘於“命運的安排，發出振聾發聵的吶喊”。她雖與丈夫同牀共枕，但志趣不同，便如同陌路，相隔如楚越。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