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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9月16日
第B16版: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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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離婚吧

我們離婚吧

“壞人被打敗後,王子和公主從此便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小時候,父母總愛講這些美好的童話故事給女兒聽,女孩便以為自己就是故事中的那個公主,幻想着當她們遇上王子後,自己便會如童話故事的公主一般,一直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穎芯是一個對愛情充滿憧憬的漂亮女人,對於擇偶,她擁有嚴格的標準。高大威猛、好看的外表、年齡差距不能太大、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有共同的愛好、必須喜歡小動物等等。不知道是否跟她的職業有關,穎芯是一位老師,做甚麼事情都要一板一眼,按部就班。她一直以來都嚴格按着她所訂立的標準去找對象,以至於拒絕了一個又一個喜歡她的男人。在她二十八歲那年,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上,穎芯遇到了林浩,他完全符合了她的擇偶條件,而他卻不能自拔地愛上她的美貌。一對郎才女貌的佳人就順理成章地開始談戀愛,然後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在家裏收拾時,穎芯找到了三年前跟林浩拍的結婚照,她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去了在照片上那薄薄的灰塵。她想起那場她精心策劃的婚禮,一絲不苟的婚禮流程,由場地佈置、招待賓客的菜餚、背景音樂,全是她用心安排的。林浩是公司老闆,年紀輕輕便出來創業,雖然不是甚麼大生意,但憑着他的幹勁和魄力,事事親力親為,那門生意為他帶來不錯的收入。林浩的工作繁重,有時候一個電話,他便要出去處理公司的事務,只是最近,林浩晚上外出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有時候隔天早上才回來。

電話“登”一聲響起,林浩被電話的響聲吵醒,從被窩中伸手去拿起電話,看了看訊息,便轉頭對還未熟睡的穎芯說:“我公司有點事,現在要出去一下,你早點睡吧。”

林浩下了床,開始把衣服往身上套。

穎芯說:“有甚麼事要這麼晚出去處理,不可以明天再處理嗎?”

林浩說:“是客戶的事情,明天再處理就來不及了。”

話說完,便匆匆地出門了。

穎芯整晚輾轉反側,她在想她剛剛拒絕了與林浩親熱,會否惹他生氣。她開始對他這麼晚要外出的原因有點懷疑,因為在這周,他已經是第三晚在凌晨時間外出了,估計他明天早上才會回來。每次問他為甚麼整晚不回家,他總回答是為了處理客戶的事情,又或者跟生意上的合伙人出去喝酒,談生意了。穎芯並不喜歡林浩晚上也要出去處理公司事務,可是一想到是為了擁有更好的生活條件,她也只好接受。

林浩在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家,然後進了浴室洗澡,穎芯看到林浩又把剛脫下來的衣服隨處丟,她非常自覺地幫他整理,她嗅到衣服上散發着一股香水味,她肯定昨晚林浩去的地方有女人。那可能只是他的客戶,又或者是他跟客戶們在喝酒的地方談生意,喝酒的地方有女人,一點也不出奇,她嘗試為這股香水味找尋合理的解釋。

當她看到他留在桌上的手機,她始終按捺不住自己的疑心,她輸入了之前偷看到的手機密碼,手機成功解鎖。穎芯點進手機的通訊軟件,看到昨夜給林浩發訊息的是一個名叫絲絲的女人,這個女人的頭像看上去並不比穎芯漂亮,她寫道:“寶貝,想你了,來找我嗎?”林浩回了一個“嗯”字,整晚便不在家了。

這刻,穎芯陷入不安、悲傷和不知所措中,她本以為她是童話中的公主,然而對未來美好和幸福的想像,卻被這兩句簡單而親暱的對話破壞了。

穎芯不知如何面對,便匆匆地離開了家,她跑到最好的朋友沈瑩的家。

“叮咚”,門鈴響起了,沈瑩一開門看到穎芯,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問道:“為甚麼這麼突然跑來我家?之前一直約你,你都說你很忙的。”

穎芯一看到沈瑩,眼淚便開始從眼洭湧出來,趴在沈瑩的肩膊上,然後嘩啦嘩啦地放聲大哭。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沈瑩問。

“林浩在外面有女人了,那個女人叫絲絲。”穎芯答。

“可惡!林浩這個可惡的男人!”沈瑩罵道。

穎芯感覺到諒解和支持,將心中的不安、悲傷和憤怒全部釋放出來,說:“結婚這三年來,我一直用心把家打理好,每天對他噓寒問暖,下班累得半死,我也堅持做飯,就是因為他說過愛吃我煮的東西。當他工作遇到壓力時,我還安慰他說,要是他覺得做生意壓力很大,我也不介意他不當老闆,去找一份穩定的工作。”

穎芯說到這裏又忍不住放聲大哭。

沈瑩拍一拍穎芯的肩膀,安慰她,但她似乎哭得更厲害了。她問沈瑩:“我之後該怎麼辦?”

沈瑩說:“穎芯,這個時候你不該軟弱,你擦乾眼淚後,就不要再哭,你不要讓林浩這個壞蛋看到你流淚,你要好好懲罰他。”

穎芯問:“如何懲罰他?”

沈瑩答:“你要黑着臉對他,不要為他收拾,不要再做飯給他吃,不要讓他睡床上,讓他睡客廳,讓他睡在沙發上。這樣,他便會來求你原諒他,他會對你發誓說他不會再去找那個叫絲絲的女人,他甚至會摑自己的臉去求你原諒他,但你都不要心軟,要讓他活得比死更難受。”

穎芯獨自回到她和林浩的家,但林浩還未回來。穎芯一直坐在露台發呆,她看着晚上在街上走着的情侶,影子在街燈的映襯下,顯得特別的纏綿。她也經常這樣挽着林浩的手,在這條大街上走着,只是她不確定以後還會不會有這樣的畫面。

林浩一進門,看到呆坐在露台的穎芯,對他回來無動於衷。林浩便開口說話,問道:“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未睡?”

穎芯沒有回答,繼續看着那條大街。

林浩以為穎芯聽不清楚他說話,便走到露台,對穎芯說:“老婆,為甚麼這麼晚了還未睡?明天是星期一,你要早起去上班,還是早點睡吧。”

穎芯轉身看着林浩的臉,她想起那個叫絲絲的女人。便開口問林浩:“絲絲是誰?”

林浩開始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穎芯一邊問,眼淚開始流出來,她繼續問:“那個稱呼你寶貝的絲絲到底是誰?”

林浩一時想不出甚麼好藉口,或者說,他連去編一個藉口都懶,他索性不接話,用一副小孩子做壞事卻被識破的樣子看着穎芯。

穎芯繼續問:“你們到底搭上了多久?”

林浩終於開口:“我跟絲絲是在喝酒的地方認識的,但我跟她不是認真的,只有當你拒絕與我親熱時,我才忍不住去找她。”

從這天晩上起,林浩便沒有再進睡房,他睡到沙發上。但他並沒有哭着去求穎芯原諒他,沒有打自己耳光,甚至連一句對不起也沒有說。他每天在公司留到很晚,一般在外面吃過晚飯才回家,晚上回來,便在沙發上倒頭大睡。這間房子是在他們兩個人決定結婚時,林浩用自己的積蓄買的,但現在他能使用的空間,只有客廳的沙發和沙發附近的區域。他盡量不去打擾她的生活,晚上回來時,他會放輕腳步,生怕弄醒熟睡的她。當她早上出去上班時,他一般還在睡覺。只是在那次之後,林浩沒有一晚不在家裏的沙發上過夜,他真的信守承諾,沒有再去找絲絲。他寧願窩在那張腿也不能伸直的沙發上睡覺,也不去找絲絲。

林浩將自己的生活與穎芯分離開來,他活得像一個租了沙發的租客,當穎芯在他的面前走過時,他的視線會從電腦或手機移開,然後偷偷看一下穎芯,一方面是觀察穎芯的反應,感受一下她消氣了沒有,另一方面,他其實處於忐忑不安之中。

林浩的沉默使穎芯生氣,他使這個家一點聲音都沒有,他背叛了她,然後他得到的唯一懲罰便是這樣小心翼翼的生活下去?

這樣的生活維持了兩周,有一天穎芯下班回到家,看到桌上點了幾支蠟燭和放着一束紅玫瑰,花束旁邊是林浩親手寫的卡片,寫道:“老婆,對不起。”林浩這時把剛煎好的牛扒端出來,放在桌上,跟穎芯說:“老婆,讓我們今天來吃一頓燭光晚餐吧,就像我們當初談戀愛時一樣。”穎芯沒有答話,她一言不發的進了房間。

林浩跟她進了房間,問道:“老婆,你能不能原諒我?”

穎芯沒有說話,背對着林浩,坐在床上。

過了一會,林浩再問道:“老婆,你能不能原諒我?”

然後,林浩便開始向穎芯道歉:“老婆,傷害了你是我不對,我一直以來都很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也沒打算去破壞你和我組成的這個家。”

穎芯終於開口:“那你又去找別的女人?”

林浩說:“我跟她,不是認真的。我向你發誓以後都不去找她,與她斷絕聯繋。”

穎芯的淚水開始湧出來。

林浩看到穎芯在哭,他走到她面前,跪了下來,然後他開始打自己的臉,邊打邊說:“老婆,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希望你原諒我。”就這樣持續了一會,林浩伸手去幫穎芯擦眼淚,然後把她抱着。穎芯已經哭成淚人,沒有反抗。

沈瑩說的話終於對了,林浩真的向穎芯發誓說,他不會再去找那個叫絲絲的女人,他甚至打自己去乞求原諒。

這夜,穎芯與林浩再次睡到同一張床上,在穎芯的認知裏,夫妻本該睡在同一張床上。只是在這夜,穎芯根本睡不着。她在漆黑中看着林浩的臉,她想起了在他們之間,多了一個名叫絲絲的女人,她甚至還嗅到她的那股香水味。在這刻,她知道她根本沒辦法再和這個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她沒辦法接受他去吻別的女人,然後再吻她。

她叫醒熟睡中的林浩,對他說:“我們離婚吧。”

冬 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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