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道的《沒有媽媽的超市》

早前看到Goodreads推薦這本口碑爆棚的《沒有媽媽的超市》，已然將它放入閱讀清單，筆者許久不曾讀過這樣感動人心的故事了。

北美最大韓國超市H Mart，是韓裔移民與家鄉的重要連結。蜜雪兒從前常和其母一起去那裡採買，長途車程中，她總會問母親關於那自己不太熟悉、語言也不通的韓國文化。原以為是浪漫溫馨的親子關係，卻發現蜜雪兒在成長過程中與其母一再發生衝突。母親非常嚴厲，總是碎碎唸她生活中的各種細節，她爬樹摔下來扭到腳，母親竟說“不准哭，最好把眼淚省下來留到我死了再哭”。

到了叛逆的青春期，蜜雪兒和母親更是漸行漸遠。父親美國人，母親韓國人，本就讓蜜雪兒因為混血身份在學校裡像個異類，難得從音樂中找到慰藉，在一次邀媽媽前來觀賞時，媽媽只淡淡說了句：“我在等妳什麼時候放棄。我根本不該讓妳上結他課，妳好歹想想大學的事，別只搞這些有的沒的。”是不是十足十的典型亞洲父母？蜜雪兒寫出了窮於誇獎，卻甘於付出的某一類亞洲父母，雖指指點點，又無微不至。於是考大學時，不出意外地，蜜雪兒選擇離家越遠越好。

而當距離讓母女關係有了初步改善時，卻傳來母親得了癌症的噩耗。無論再複雜的感情，最終都逃不過血脈牽掛，蜜雪兒回家照顧媽媽，但事情並不是那麼順利。猶如戲劇一樣的結局，因媽媽期待她步入紅毯，於是她與多年男友結婚，媽媽恢復了體力，更在婚禮上翩翩起舞，然而卻在兩個星期後去世。往後，便是一段漫長的療傷之旅。

不大好的親子關係，總是難解，蜜雪兒還要面臨在美國社會中的亞裔處境，自我認同更成為無可避免的挑戰。而她和母親的共同話題就是飲食，母女每兩年會回到韓國探視家人。首爾悶熱的夏天、擁擠的景致、熱情的母系親族，更有因為時差，在母親提議下，兩人三更半夜摸進廚房，大啖韓式美食的回憶。《沒有媽媽的超市》用行雲流水的文字，書寫了各式韓國美食，傳達真摯情感的同時，亦有食物與文化、身份的連結。最後，在韓國料理及音樂創作中獲得救贖，甚至和自己的身份和解。

和解豈非簡易之事，死亡本就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在蜜雪兒這裡，面對生命中重要人物母親的離去，她深刻意識到母親不僅僅給予她一次生命，她的離開更是給了她二次生命，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是“再生”。本以為母親的“無所不在”是種困擾，但母親離世後，這種“失去”被放大，她開始面臨人生終極命題的思考。而在母親患病的過程中，蜜雪兒想方設法留住母親的描述無不令人揪心，而後來的療傷之旅上，她藉由書寫和音樂抒發了喪母之痛，雖讓人鼻酸，但也有淡淡的釋然。

關於“母親”，我們從來不缺讚美的話語，但《沒有媽媽的超市》從另一角度探討了母愛的議題，不是讚美、也非矯情，我想這是作品得以感動讀者的其中一個原因。

題外話：作者蜜雪兒 · 桑娜是美國獨立樂團日式早餐Japanese Breakfast的主唱，為紀念其母，親自撰寫了劇本和配樂，有興趣的讀者不妨找來她的音樂聽聽。

艾 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