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澳的日與夜
在沒有超級市場和便利店、食店晚上八點後全數打烊的大澳,對於都市旅人而言,似乎缺乏久留的理由。儘管曾與家人朋友到訪大澳數次,上周再踏足這個小漁村,是第一次度過夜晚。
非周末的大澳,在白天也格外寧靜。即使是外來的旅人,講話也輕聲細語。街道上一個個塗着不同顏色圖案的“太平車”社區共享輪椅服務,是比繪着棚屋圖案的渠蓋更美麗溫暖的街景。貓咪安心地隨處曬太陽,舔着腳向人展示開花般的粉色肉掌,或攔在路中央討人撫摸。盛放的吊鐘花之下,是婆婆牽着小女孩不徐不疾地歸家的身影。鹹魚、鹹蝦、鹹蛋黃和陳皮果乾,在它們虛耗的倦怠時光裡,日復日地見證着太陽底下無新事。
春睏般的慢鏡裡,還是會偶爾混雜了幾幀快鏡:一兩隻被飼主牽着的狗搖着屁股路過時,一隻貓快速竄上樹頭,另一隻趴在屋前打盹的貓——也不曉得是因為狗還是牠一驚一乍的同伴——慌忙竄逃到巷子深處,踢翻了垃圾桶。猛然被劃破的緩慢寧靜,把身旁的另一半驚到像一隻炸毛的貓,而她的驚呼聲又連帶把我嚇了一跳。
夕陽西下,月出潮漲,白天的熱鬧逐漸被夜晚的涼意取代。比平日更早地吃完晚飯過後,食店裡僅餘的熱鬧雖尚未完全褪去,卻已是打烊之時。街上其他店已經半掩着門,每家剩下一兩人在暖黃燈下,點算着鈔票零錢。
單車經過的蹬腳踏和鏈條轉動聲從細碎到歸零,夜晚的大澳,像一隻玩耍過後尋到一張小毛毯的貓,專注地用爪子輕按着柔軟,在呼嚕聲中慢慢安靜下來。海邊的民宿沒有佇候着誰:它有它的時間,相信鳥倦的旅人自會知還。貓步輕踩着溫柔的夜,夜的海浪呢喃着白日沒說完的絮語,絮語是無法翻譯的愛情,說給相伴入夢的戀人聽。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