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見聞

方便麵的氣味是最明顯的。

開水澆在麵餅上，那一瞬間翻騰起來的白霧，隔着一個車廂我也能察覺到。人工添加物與合成香精的香氣四下蔓延開，彷彿是在逼迫周圍的人承認它的美味。乘客們端着比面盆稍小的方便麵桶回到座位，戰戰兢兢，而後用一次性筷子、用塑料叉子捲起麵條，送進嘴中，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此時食客的臉上沒有表情，因為吃方便麵——尤其是高鐵乘務員小推車上的方便麵——只是為了填飽肚子。這當中不存在享受，也缺乏趣味。於是，那進食的速度便加快了。不過吸溜幾下，就已經解決了一頓飯。方便麵到底是粗俗的食物。

我則是買了麥當勞的漢堡。牛皮紙袋放在車窗邊上，油漸漸滲透出來，把紙染成了深褐色。那皺巴巴、蔫頭蔫腦、油膩膩的袋子，足以澆滅任何人的食慾——還不如吃方便麵呢！

前幾年，在長沙到上海的高鐵上，我卻是吃得極好的。

除了鼎鼎有名的“茶顏悅色”奶茶，當時，我還提前打包了“費大廚”餐廳的辣椒炒肉。青椒和肉絲，浸在油裡，放冷了更是入味。配上一大盒米飯，深綠與白色對比着，如何不叫我食指大動？我記得打開飯盒蓋、辣椒的香味溢出來沒多久，隔壁鄰座一直在打瞌睡的旅客就睜開了眼睛、直起身，無可奈何地吃起了自己的晚餐。他吃了什麼，我已經想不起來了，可仍記得是不如辣椒炒肉的東西。

不過，或許是防疫留下的後遺症，乘客們不再像從前那樣熱愛在高鐵上吃東西了。以前，結伴出行的年輕人們喜歡互換零食，父母會給小孩剝橘子、削蘋果，老頭老太太們更了不得，隨身行李如同小廚房、小冰箱，斷不會讓自己餓着。現如今這類熱鬧的情形卻少了許多。

（二）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