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拆民主招牌指南

近年，民主制度在美國是否開始變質，再次成為學者研究的課題，尤其是特朗普在任期間的種種表現，更讓美國一些有識之士，不得不對自己國家的前景，發出擲地有聲的“温馨提示”。

當然，有人曾經質疑美國正走下坡、民主倒退等的說法，是否太過杞人憂天，當中包括本書作者李維茲基和齊布拉特。兩人皆為哈佛大學政治學教授，李維茲基專注研究拉丁美洲與開發中國家的政治制度，齊布拉特則從大歷史角度出發，聚焦研究十九世紀至今的歐洲，在民主化、國家建設、政治經濟發展等課題。

作者在《民主國家如何死亡》的導論中，便開宗明義申明立場，直指自己做夢也沒想到，美式民主經特朗普四年蹂躪，美國民主制度已呈陷入危機之象。兩人以兩個歷史視點為基準，研究民主異化成極權統治的過程：上世紀三十年代的歐洲，以及七十年代的拉丁美洲。若根據這兩段歷史的發展規律，認為美國已出現民主危機的先兆，許多美國人或許不以為然，尤其他們相信民主可以抵禦國家沉淪，再加上美國的憲法、自由與平等的國家信條法、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中產階級，還有成熟的公民社會，這一切理應足以加固保護民主的防火牆。

然而，美國近年政局丕變，看在作者眼裡，跟歷史上許多國家的例子，竟存在不少相似之處：政客將對手當敵人、拒絕接受選舉結果、恫嚇媒體、削弱新聞自由等現象，都先後發生在不少視民主為理所當然的國家。在匈牙利、土耳其和波蘭，民粹政府接連攻擊民主機制；在歐洲、法國、德國、奧地利的極端勢力，相繼在選舉中大有斬獲。而在美國，一個有極權傾向的特朗普，以四年時間意圖更改美國民主精神及遊戲規則，其副作用令美國社會愈加分裂，就如書中第六章的標題，試圖改變美國政治的不成文規則。

根據李維茲基和齊布拉特，民主遇害，歷史上的兇手主要有兩種：軍人或民選領袖。在冷戰期間，近四分之三的案例皆因軍事政變。從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智利、阿根廷、巴基斯坦，到近年的埃及和泰國，皆無一例外。破壞民主的另一種方式，表面上相對平和，但毀滅性不相伯仲，例如一九三三年國會大火後的希特勒，以及曾經以人民英雄自居、按民主程序當選總統的前委內瑞拉政治強人查維斯。查維斯執政之初，努力兌現選前承諾，一切按照民主遊戲規則。鞏固權力後，查維斯開始變臉，逐步向威權統治靠攏，大舉對付反對黨、法官和媒體，取消總統任期限制，以便自己無限期掌權。

當今美國，除了外交，民主共和兩黨漠視政策，為了短期政治利益鬥個你死我活，最終由黨派蔓延至社會嚴重兩極化的趨勢，幾乎有增無減。作者在第五章“民主的護欄”中的分析，直指早在一九八〇至九〇年代，民主規範已出現腐蝕，在千禧年代加劇。到了奧巴馬當選總統後，許多共和黨員抛棄民主自制，為了求勝不擇手段，質疑民主黨對手的正當性，特朗普上台，不過將整個過程再加快推進。兩人語重心長，認為要搶救民主，受過教育的公民，必須從歷史中汲取教訓，設法阻止極端兩極化害死民主，並在書中最後一章，建議理性的美國人在捍衛民主時，在策略上有所為有所不為，避免重蹈歷史覆轍。

杜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