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無力 鼻有聲

清周亮工《書影》卷二：“徐巨源曰：‘蘇李、十九首，變為黃初建安，為選體，流為齊梁俳句，又變至近體，而古詩盡亡。’”俳句是對偶的詩句，真估不到俗諺也有俳句。這諺語分成兩句：

貧窮說客牙無力；

富貴驕人鼻有聲。

以“貧窮說客”對“富貴驕人”；又以“牙無力”對“鼻有聲”，十分工整。記得某女星為某牙科醫院代言人，她說過大意是指揮調度員工的主管，要講“牙力”；做大生意要靠“實力”，諸如此類的話。牙力是甚麼，不講自明。而“鼻有聲”絕對不是睡覺時的鼾聲。宋劉子翬《雲際會劉致中》詩：“少年鼻哂輕流俗，歛銳收毫今碌碌。”易言之是“嗤之以鼻”。用鼻子吭氣，表示看不起。

鼻哂是以五官的鼻奚落對方，同樣以五官的眼表示不屑的有“白眼”一詞。蓋眼睛平視則見黑眼珠，上視則見白眼珠，此之謂“青白眼”。《晉書 · 阮籍傳》：“籍又能為青白眼，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及嵇喜來弔，籍作白眼，喜不懌而退。喜弟嵇康聞之，乃齎酒挾琴造焉，籍大悅，乃見青眼。”

講到俳句，《聲律啟蒙》可以說是初學俳句的濫觴，茲就上述之諺語，試以對韻形式而叙之。韻曰：

紅對紫，白對青，漁火對禪燈。

唐詩對漢史，釋典對仙經。

龜曳尾，鶴梳翎。月榭對風亭。

一輪秋夜月，幾點曉天星。

晉士只知山簡醉，楚人誰識屈原醒。

貧窮說客，焉知牙無力；

富貴驕人，不覺鼻有聲。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