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孫中山演講的澳門才女
隨着女性解放運動的開展和深入,女性以空前的廣度和深度思考自身命運、所處環境、潛在能力、生涯規劃等命題。女性走出閨閣,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並用自身行動來回答“娜拉走後怎樣”的詰問。 “女性”一詞不再是束縛女性發揮潛能的標籤,她們既是溫婉嫻淑,也可豪氣萬丈。在閨閣中常與琴棋書畫為伴的弱質女子,也可以在風雲激蕩的時代中變得巾幗不讓鬚眉。被譽為“嶺南第一位女博學家”的冼玉清,就是一個生動的例子。
冼玉清生於澳門,從小立志救國,十七歲中學畢業就決定委身教育,終身不嫁。那年適逢孫中山訪澳,並在鏡湖醫院大禮堂演說,冼玉清有幸聆聽,還寫下勵志的筆記。冼玉清其後不斷實踐自我承諾,在嶺南大學任教時,親授冼星海詩詞和書法,並資助冼星海到巴黎音樂學院深造,使後者成為抗日救國的人民音樂家。
冼玉清雖在傳統家庭長大,但她卻是女中丈夫,學貫中西,有着不願受傳統禮教所束縛的新女性思維。當時戰火紛飛,本是閨閣名媛的冼玉清也被迫“行走江湖”,其詩集《流離百詠》多述戰亂之苦、救國之切,而不作兒女之情、忸怩之態,體現了一位知識分子在亂世中憂國憂民的情懷。
她擅書畫,工詩詞,出身顯貴,本可在澳門家中避戰,詩意地棲居。然而,她卻寧可冒着生命危險,在烽火中輾轉多地為學生授課。《壬午七月初六初抵赤坎》中的詩句:“國愁千疊一身遙,肯被黃花笑折腰。地限華夷遺恨在,幾回癡立寸金橋。”是詩人的獨白。“一寸國土一寸金”, “寸金橋”這廣州灣租借地的分界線,是愛國志士們用頭顱和鮮血換回來的。念及國家民族的前途和命運,詩人萬分悲憤。
冼玉清有“徒悔雕蟲”語,其中“悔”字,正是其對“雕蟲”的態度。“肯被黃花笑折腰”,也就是說,僅僅自顧自地過“雕蟲”式的隱士生活,已無法實現其人生價值。在那國難家仇的年代,她把抗敵救亡視為人生最大的意義,因此她選擇了獻身報國。
《流離百詠》須置於歷史場景下閱讀。她在自傳中說:“其間不知經過多少艱苦,如失行李、走兵、走險等。”詩歌之於歷史,負有天職,如建安文人慷慨直抒戰爭的慘況和人民的苦難,魏晉名士以超脫風骨排遣時代的昏暗,盛唐詩人集靈秀風神吟詠盛世氣象等。冼玉清富有民族使命感,其詩歌創作率真自然,感人肺腑。她一生勤儉,穿補丁衣,離世時將積蓄約五十萬港元盡捐國家。在她身上,讓人看到一位將傳統和現代完美結合的偉大女子,也看到了孫中山對她的深遠影響。她確是鳳毛麟角,百年一遇。
馮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