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京都

此次去日本京都旅遊，酒店就訂在中京區，旁邊便是鴨川。寒冷的二月，河川兩旁多是枯黃的草叢，不及旅遊宣傳照片中夏日時節那般繁茂鮮麗。但有一天，與同去的友人沿着河堤漫步時，天氣晴朗，一路是清澈的河水，身形纖細的蒼鷺於水流平緩處站立，旁邊還漂浮了一隻綠頭鴨，其頸部綠色的羽毛在太陽下折射出金屬的光澤，友人上前幾步拍照，卻被飛起的蒼鷺嚇得驚魂失魄——我在一旁大笑，心中只覺眼前這一瞬的鴨川，確實是美麗的。

京都是一座叫人難以忘懷的城市。

入夜後，白天裡人潮湧動的購物街和市場安靜了下去，商家們把垃圾袋扎好、放在門外，唯有趕着回家的行人匆忙行過，與搞不清楚情況、希望一日的熱鬧不要那麼快結束的遊客，還在市場裡徘徊。但走出了市場和購物街，往居酒屋的街區行去，又會發現一個嶄新的世界。

在下午五點前，居酒屋們多不營業，皆緊閉大門、專心準備食材，以迎接夜晚的到來；太陽下山後，居酒屋們突然活了過來，窗內飄出酒香和燒烤的油煙味，門口又會有男男女女招攬生意。我們慢慢從街頭走到街尾，見到許許多多衣着時髦的年輕人們，歡笑着、嬉鬧着湧入店內，開懷喝酒，熱鬧得簡直不像是日本；此後又拐入小巷子裡，一一去看那些更文靜、更優雅的小館子。橘黃的路燈將小巷照得隱隱綽綽，燈光拋灑在石磚上，微微反光，夜燈便如同是照亮了雨後濕潤的地面。

此時，我見到一男一女推開居酒屋的門，一邊穿上外套、慢慢往外走。木門一開一關，帶出了屋內的一點熱氣與熱食的白煙。我就想起從前在上海的冬夜，我也曾與朋友去酒吧閒談，時近午夜才在門口互相道別，各自走入漆黑的夜色，就此踏上歸家之路。一種惆悵卻也可愛的感傷，由此浮上心頭。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