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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27日
第B07版:演藝
澳門虛擬圖書館

穿越時代的淒美之舞

兩個時空的女性相遇,傳承着一份抗爭無畏的精神。

⬇樹影映在 輕紗簾幕上, 等待着一場對 話的發生。

穿越時代的淒美之舞

——評環境舞蹈劇場《她說》

五月末的澳門,連續濕潤多雨的季節裡,路邊昏黃的燈光給本是寧靜浪漫的瘋堂斜巷蒙上一絲傷感。葡式建築風格的婆仔屋中,小庭院裡聳立着兩棵百年老樟樹,枝條與樹幹的倒影映在燈光照射的輕紗簾幕上,簾幕在潮濕的空氣中輕輕飄動着,彷彿等待着一場對話的發生。這一晚,有跨着兩個多世紀歷史的婆仔屋,將上演一場穿越時代的自梳女題材環境舞蹈劇場——《她説》。

選擇終身不嫁的女性群體

草簾將空間分隔開,庭院便是一個舞台,微風中樹葉飄零。粵劇是自梳女們最喜歡看的娛樂節目,一名粵劇演員最先出現,她是兩棵參天大樹的聲音,唱着婆仔屋的變遷。一群乾淨利落,穿着黑白衣褲的長辮“自梳女”們從後方登場,她們由下而上優美的動作,顧盼自得的表情能傳達她們的快樂。自梳女是誰?她們是晚清到新中國成立期間,在珠三角地區選擇終身不嫁的女性群體。在舊時代,大部分適婚女性的命運只有一個選擇:結婚生子、勞作農田、服侍婆家,整個生活依託在丈夫家中。直到各種手工業工廠闖入中國,尤其是香港和澳門,女性才得以獲得新的機會,可以憑藉雙手賺錢謀生,養活自己和家人。也許在那個年代,為了謀生,為了擺脫貧困,她們不得不背井離鄉去南洋,但也因為如此,她們有了新的人生。或許到了被催婚育的年紀,她們將自己和留守家鄉的她們形成對比,或許沒有遇到合適的伴侶結婚,也許也是在那時候開始有了覺醒——同樣面臨生活困難,何不選擇更為自由的生活?她們不願將就日子,主動梳起髮髻,告知世人終身不嫁。從現代的眼光看回去,她們是“不婚主義者”,但這個詞出現的社會背景是包容理解的環境下,而在當時,社會思潮仍然認為婚育本是女性的天職,過去出現的自梳女們,更多是環境所迫的群體。如果傳統的選擇能有幸福美好的婚姻生活,如果不用有家庭生存壓力,何不選擇一條傳統道路?而要成為當時特立獨行可能會備受冷眼的一者呢?自梳女的出現,也是一個時代女性追求自由、平等和自主權利,抗拒命運安排的象徵。

女性自我意識覺醒的故事

“當她遇上她,她們互訴一段段女性自我意識覺醒的故事”。掛個紅牌子,祈願美好的願景,這份願望由自梳女跨越百年來到現代女子的手上。即便是沒有旁白,只有每一幕轉場的粵劇伴唱。淒美有力的舞蹈表演,用動作宣洩不能言語的恨與悲傷。現場悲愴動人的中西奏樂,更將自梳女金蘭姐妹之間的互相扶持和不被理解的感受演奏出來,再配合着演員們充滿力量感的舞蹈動作表現出來,隨之而來的,是作為觀眾自身沉浸其中,受到觸動而共情潮湧的情緒。舞台中央穿着牛仔褲紮着短辮的現代女子,是她,也是“我”。她在疑惑着甚麼,追尋着甚麼,略帶驚訝地發現了甚麼,她或許迷茫,迷茫是否離開舒適圈,或許渴望,渴望獲得一份鼓勵跳出去的力量。她舒展利落的動作也隨着音樂節奏愈加變快。當燈光聚攏時,兩個時空的女性相遇,她們向上看,一起歡快靈動地跳躍着,既有爆發的力量感,又有着優雅的舞姿。她們之間在進行一種對話和傳遞,在傳承着一份抗爭無畏的精神。

星星之火,惺惺相惜。她們就像那一盞又一盞的炷燈,當火光凝聚時,她們回頭凝視着我們時,她們便成為一種精神力量揮灑照耀着後代。她們卸下帷幕,她們以自身命運發起的“革命”,她們拒絕承受封建時代的束縛和枷鎖。最終,她們梳起髮髻,轉身離場。掌控命運的我們,時代已經到來,我們要記住那種堅韌自強的精神,銘記她們的敢於改變自己現狀和命運,創造新可能性的追求和自我實現。

藝術節一大特色演出

這場表演是二○二四年澳門藝術節的一大特色演出,環境舞蹈劇場演出結合歷史本土題材,因地制宜的歷史濃厚的地域條件給予劇場作品廣闊的題材和空間。婆仔屋是仁慈堂建立的慈善機構,也曾經在二戰後收留過許多的女性長者,有離開家鄉來澳謀生的她們在此聚居,她們無兒女無老伴,她們有的是無血緣卻同命運的姐妹相伴,她們在此安享晚年。筆者觀看的是第一場演出,晚上微雨天,觀眾從自由站立的位置換到雨篷下的椅子座位,觀眾各段年齡層均有,被感動的觀眾甚多,也有觀眾的身邊親人同是自梳女,了解她們的經歷卻不知為何如此艱難,好的藝術作品自然打動人心。“起風啦,該回去啦,你看,你看,所有過往都在這兒呢”,音樂響起,自梳女們雖已不再,但她們的精神,永存於心。

秋 桐

2024-06-27 秋 桐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347404.html 1 穿越時代的淒美之舞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