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與劊子手

誰也不曾想到，韓劇《黑暗榮耀》裏女主的一句台詞，徹底顛覆了長久以來韓劇中“公主最後要嫁給王子”的傳統套路，在韓國年輕群體中掀起了一種帶有破壞性和革命性的全新“擇偶觀”，那就是：寧選“劊子手”，也不要“王子”做佳偶。

復仇劇《黑暗榮耀》，不僅是Netflix精心打造的爆款韓劇，更是宋慧喬為自己之前岌岌可危的明星地位“正名”之作。宋慧喬離婚後，憑藉本片出色的演技，穩住了自己在韓國“大女主”的一線地位，而且在她四十一歲“演藝高齡”最終斬獲了百想藝術大賞的視后桂冠。《黑暗榮耀》的熱度雖然過去，但宋慧喬在片中的這句經典語錄卻被韓國年輕世代奉為圭臬。她說：“我要的不是王子，而是和我一起跳劍舞的劊子手。”

劊子手，是人類最古老的一門職業，主要負責用大刀砍犯人腦袋。聽起來就十分血腥，讓人立刻聯想到滿臉橫肉、渾身血污的屠夫形象，但是如果在前面加上“跳劍舞”的這個定語來修飾，這個劊子手形象立刻就轉變成有情調、甚至帶有浪漫氣息的“俠者”模樣。為什麼這句台詞有這麼大的魔力，一下就風靡許多國家？我嘗試去尋找原因，可惜沒找到標準答案。

韓國年輕人告訴我：“這句話很酷，尤其從底層復仇的女主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心裏會莫名感到一陣悸動，彷彿與自己的內心有了隱隱的契合。”有人則說，這句話不光是影片中女主的復仇誓言，更是宋慧喬本人的心聲——她在現實生活中也“拋棄”了王子宋仲基，毅然選擇走自我救贖的重生之路。所以，這句台詞十分有力量；還有人說這句台詞反映了現代年輕人已經厭倦了韓劇的俗套，每次都是灰姑娘與王子偶遇，最後發現灰姑娘原來也是穿着布衣的公主。

看着校園裏很多學生口口相傳這句新的戀愛觀，讓我不禁想起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們的媽媽輩喊出的“嫁人要嫁高倉健”的口號，那時一部日本電影《北海道大追殺》裏的高冷硬漢杜丘，改變了女性對男性“奶油小生”的審美標準。男人就要有“男子漢氣概”；然後到了韓流崛起的時候，女性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後期的擇偶觀，又從硬漢轉向了帥氣多金、溫柔體貼的暖男；而現在，戀愛觀又“進化”成了喜歡和自己“跳劍舞的劊子手”，這樣的突變不得不讓人驚嘆。

會跳劍舞的劊子手，到底寓意着什麼呢？在我看來，會跳劍舞象徵着對方有文藝氣質、有風度；劊子手則代表着有武力和威懾力；在內捲壓力極大的韓國社會，王子只存在於童話中，而艱險的現實生活中的“惡人”卻無處不在。與其追求“鏡花水月”中的王子，還不如找一個進可替我“復仇”；退可護我周全的男人。

在這個倫理話語受到挑戰，人們逐漸走出是非二元對立低級模式的時代，不再將社會地位和經濟收入放在首位考量，而是要尋找一個義無反顧站在自己身後，讓世界知道“他”與“她”是同類。這或許是韓國女性在婚戀觀裏逐漸變得理性，也是自我妥協的一種進步吧。

王 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