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人生的哲學味道

——談《告別的凝視》

以電影刺激記憶，以回憶追尋好友；西班牙影片《告別的凝視》回首前塵，解開糾結內心的長久謎團，是導演對自己一生的回望。

域陀艾里斯是世界影壇的重要大師，一生只完成四齣長片，平均每十年完成一齣，齣齣精雕細琢、千錘百煉。《告別的凝視》距離前作足足三十年，也許是最後之作。他今年八十四歲，難料再有新作，加上本片講及人生與電影，頗有導演回顧一生的意味，情懷濃郁。

本片由戲中戲作始，難免想起艾里斯的首作《蜂巢精靈》，觸及電影對人生的影響。戲中戲關於尋人，本片劇情也以尋人為核心，兩層空間互相映照下，蘊含着追尋舊人、舊事、舊情的主題，散發着緬懷色彩。

廿年前拍完電影後，演員突然消失，好友導演在廿年後的今天，參加電視節目中重談昔日失蹤事件，被喚起追尋的動力，先後與舊女友、失蹤者女兒、剪接師傾談，一段又一段對話，重喚昔日記憶，漸漸拼合失蹤者的人生。電影、記憶、人生之間的奧妙關係，似是本片探討的主題。

男主角最後成功尋人，對方喪失記憶，躲在康復院舍工作，面對舊人舊物毫無反應。即使放映廿年前主演的電影，記憶也無法被刺激復原，所有的情感與事物隨風而逝。影片拍來滄桑感懷，在時代飄逝下，難以挽回昔日的人和事，更遑論記憶。片中提及男主角兒子交通意外去世、在佛朗哥獨裁時代下入獄，更顯出傷痛的人生。

艾里斯四齣作品中，以本片最無奈，寫出幾十年歲月人生後的追尋與慨嘆，在記憶、想像、電影、現實之間形成真與假的關係，既有趣亦感性。更有趣是片中剪接師說出“電影史中九成電影都是菲林，不明白今天的電影會變成硬盤”，致敬舊電影之餘，亦道出電影載體的演變，與時代變化、人生歲月作對比，注入電影人生的哲學味道。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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