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文學

現今社會提倡早教，所以女兒未出娘胎，Q就不時提醒我多放音樂，讓孩子在不見天日的母體內，便能隱約聽見一些美妙的音樂。Q不時會放莫札特、蕭邦之類的古典音樂和BlackPink的流行曲，而我則放些坂本龍一和久石讓之流，給女兒聽，也給自己聽。聽着聽着，不禁羨慕女兒還沒出生，就能聽到人類社會經年累月淘洗而成、到目前被認為是最經典或最流行的旋律。

那段時間，無暇翻開書本的我，竟生出一條妙計：為女兒讀點睡前故事。從此，讀書不再奢侈，更是一份“工作”，無論多忙，都可以名正言順地讀幾頁書。給女兒篩選優秀的文學作品，配上柔和或貼合主題的背景音樂，除了有趣，更已成為一項偉大使命。起初讀了一點長篇小說的我，發現每天睡前只夠讀上兩、三頁，不過癮，想必女兒也聽得昏昏欲睡。於是，我決定改變策略，試讀一些文筆優美的散文，然而，散文敍事較連貫，讀着讀着，只要稍一注重朗讀的氣韻，便難以專注於文章的發展，抑揚頓挫成了表面功夫，沒有靈魂可言。最後，我決定讀詩，隨手取出家中僅有的詩集，把中文詩、翻譯詩讀完，便讀美國詩，放心地不求甚解，感受詩句中文字單純的美感與音樂性。女兒或許覺得莫名其妙，但在睡前，夾帶了私心的我，卻能擁着一份滿足感安然入睡。

我彷彿明白為什麼很多大人和小孩，都喜歡聽睡前故事。也許只是為了一刻觸動，或心靈的洗滌，在搖擺不定的睡意和生活的不安之中，將自己徐徐搖入夢鄉。老實說，女兒聽不聽得懂，將來會否喜歡文學，並沒有那麼重要，她會有自己的喜好和生活方式；當下重要的是，這些零碎的閱讀時光，不經意間，為疲憊一天的朗讀者，做了一回靈魂按摩。

古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