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賜

一頭白髮、佩着白圍巾的九十六歲的老太太，在一個似為寒意籠罩的教堂裡，拿着譜子、輕輕搖曳着身子地，在唱着意大利作曲家萊翁卡瓦洛的《聖母頌》。她是誰？她是意大利女高音歌唱家瑪達·奧利弗羅(M·Olivero)。

奧利弗羅在公眾面前唱歌，唱到九十九歲；逾百歲，她才離開她所熱愛的人世間，才離開她所熱愛的成千上萬的觀眾、聽眾。想到意大利男高音卡魯索只活了四十八歲、男高音吉利只活了六十七歲、男高音柏伐洛蒂只活了七十二歲，俄國男低音夏利亞賓只活了六十五歲、男中音霍洛斯托夫斯基只活了五十五歲，希臘女高音卡拉絲只活了五十四歲，波蘭男高音菲勒伯恩只活了六十三歲……我就覺得，奧利弗羅能在有過兩次大戰的土地，活過了一個多世紀，實在乃上天對她的恩賜。

在教堂迴響着奧利弗羅的歌聲，那又是奧利弗羅給敬重仰慕她的觀眾、聽眾的恩賜。歲月不饒人！即使無法再現奧利弗羅一九三三年二十歲時，在都靈首演普契尼歌劇《賈尼·斯基基》勞蕾塔時那樣一鳴驚人；也無法指望奧利弗羅在高齡時唱歌的狀態，能跟她後來飾演的曼儂、咪咪、薇奧萊塔、巧巧桑、托斯卡……所達的高度相提並論！但她畢竟學養深厚，已達天人境界。九十六歲了！氣息還能如此韌長，高音還能如此輕而易舉，音色還能如此漂亮，感情還能如此充沛……實在難以想像！你說，這不就是上天給她恩賜，她又給我們的恩賜嗎？

奧利弗羅給我們最大的恩賜，是讓我們感受到她對音樂始終如一、白璧無瑕的愛！只有具備這種愛的歌唱家，才可能以歌聲慰藉身邊的男女老幼！有緣處身教堂中，耳聞目睹奧利弗羅歌唱的當會雙睛歡悅；而心房顫栗的我，只是，看着聽着視頻，就如同落了魂似的熱淚盈眶……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