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蝦記

趁休漁期結束，前天我到水上街市，想買些好吃又便宜的水產。

我來到不時光顧的檔口，一大盤淺灰色的海蝦擺在面前。檔主黑黑實實，看樣子是個曾經漂泊大海的漢子。他的魚蝦比較新鮮，價格也相對便宜。我順手拿起一隻蝦在手裡端詳，長若半掌，有點份量，試着問檔主：“是麻蝦嗎？”答道：“是的。”不見這種蝦多年了，很想買，但覺得蝦身有點軟，而且灰灰的顏色，讓我有點顧慮。猶豫間，檔主說：“這種蝦一年沒有幾次貨，要買就這幾天了。”我看見發泡膠板上寫着“三十八”，感覺相當便宜，便鼓起勇氣對檔主說：“給我來三斤吧。”

檔主張開兩隻大手，十指相向，輕巧地插進蝦堆中，再合攏捧起，數十隻蝦就妥妥地被放到秤盤上。他的手有點像挖土機的鏟子，除了動作利落，竟然還不怕蝦頭上俗稱“蝦槍”的利刺。如是他捧了三次，我看着電子秤數字的跳動。隨着最後一捧蝦的放下，數字不多不少，剛好停在“3.0”上。我不禁讚嘆：“厲害啊，隨手抓也能準確無誤。”檔主說：“做一行熟一行嘛，三斤，一百一十四元。”可能是受檔主熟能生巧的感染，我也迅速地付了錢，然後從檔主手裡接過沉沉的一袋蝦，心滿意足地離去。

回家的路上，突然，一個疑問佔領了我的腦子：這真是麻蝦嗎？怎麼那麼便宜？好吃的海蝦，一斤起碼八、九十元啊。

帶着疑問，我一回到家裡，就把蝦投進鋅盆裡，用水徹底洗了兩遍，再順手把兩隻蝦丢進燒開的湯鍋。看着灰灰的蝦子迅速變紅，漏勺撈起，剝殼，蘸醬油，熱氣騰騰又彷彿會動的粗大蝦仁，送進嘴裡。燙啊！但燙的同時，彈牙，滿嘴鮮香。

第二天早上九點，我又來到水上街市，也是到那個海鮮檔前。我主動和檔主打了個招呼：“老闆早晨！”正忙着把石斑魚倒進大盆的檔主回過頭。這回他認得我了：“昨天的蝦，沒有買錯吧？”“老闆介紹的，當然是好貨。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質量很好的麻蝦，價格那麼便宜？”我把心裡的疑問一併說了出來。

他侃侃地說道：“麻蝦不是經常有，要麼沒有，要來就來一大群。來貨多了，不便宜也不行啊。蝦跟魚不同，可多買些，用塑膠薄膜袋分成小包放進冷凍櫃，保證幾個月後吃也一樣新鮮。”我很受落檔主的話，也明白這是老闆的營商之道。站在顧客的角度，覺得他能為顧客着想，而且貨真價實，值得光顧。

於是，我加了一個“再”字，重複說了昨天說過的話：“給我再來三斤吧。”

曾國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