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區分舊歲新年

又到新年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事物未必新的一定好。那麼新的定義如何？從漢字的結構去剖析“新”的面貌，《說文》：“新，取木也。從斤，亲聲。息鄰切。”寥寥數字，音義都說了，不過語焉不詳，仍須徐灝作進一步的解釋。徐說：“斫木見白，新也。凡物之易於新者莫如木，故取義焉。因之伐木謂之新，後又加艸為薪。”徐說斫木正因為新字右邊是“斤”，這“斤”正是斧頭，以利斧斫木，斫開老樹皮，呈現白色，兩兩相比，新舊可辨。又因為伐木為榮，加上“艸”頭於“新”之上，薪，順理成章就是“柴”。

伐木見白而辨新舊，而“年”又怎樣辨別新舊？皆因“月月月圓逢月半，年年年尾接年頭”。新年與舊年以午夜十二點作分野，時鐘敲響六聲，“舊”的年如白駒過隙，走了；連接着時鐘的第七響，“新”的年已到臨。可是天色一樣，地貌依然，根本就是“原樣”，所謂新年、舊歲是人們的意識而已，不過新與舊畢竟是有的，時間的溜走，在於潛移默化，從天象冷暖寒熱劃分四時，從百花萬物告訴我們有春夏秋冬。

伐木的“伐”，斬也，詩詞裏不乏“斬”的動作，有所謂“斬新”。杜甫《三絕句》之一：“楸樹馨香倚釣磯，斬新花蘂未應飛。”白居易《喜山石榴花開》詩：“已憐根損斬新栽，還喜花開依舊數。”蘇軾《再和楊公濟梅花》之六：“斬新一朵含風露，恰似西廂待月來。”所有這些“斬”都與“新”有關。“斬新”亦即“嶄新”，是全新的意思，印證了《說文》的“新，取木也”的詮釋。漢劉邦“焚魚斬蛇”，斬出個新局面。春秋楚次非斬繞船兩蛟，“得見新天”。

設想把“辛丑”與“壬寅”斬分新舊，恐怕也不見到白，依舊是黑，有可能後者比前者更黑。真要借甯戚的口一問：“長夜曼曼何時旦？”看來是遙遙無期，但只要我們處之泰然，心中常新，便可看見“新機”。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