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家的小花

小兒子和哥哥吵架，暴風雨後，他靜靜地畫畫，一筆一筆，撕心裂肺。完工後，我看到檯面上有一副工筆狗屎，上面寫着哥哥的名字。

我正在讀的書，是李歐納 · 科仁的《藝術家在做什麼？六個理解二十世紀有藝術的經典例子》，驚覺去問“為什麼創作”等問題的自己，已經在看不見的他方了。最近期的一個討論，是確定了當表達的慾望大於創作形式，文本成為視野的一部分，形式佚失也不要緊。但近年來，我的工作方向，是專心在做與“書”有關的事：選出好看的書、意念強壯的作品，甚至希望成為一條路徑，讓書與讀者走向彼此。創作原來不只是對個人創作負責的事物。

就如《藝術家在做什麼？》裡的案例，通俗的事物、形式上毫無意義的作品、在創作過程中與公眾參與溝通並為將非議視為責任、在針砭政府、視為真理良心去針砭政府的期待下被放置卻充滿爭議的公共藝術作品……創作到底是件幾複雜的事。當有設計師闡述工作理念是“建立人跟人之間的連繫”時，在早於她幾十年入業界的設計師說“理念？活下去才是道理”。我需要這些聲音，平衡與提醒。

這世界不會只有分析愛的作品，承認恨之所在、表達恨意，也是創作的重要動力。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視這些糞便為惡，將之隱身。

睡前，我看到這幅“作品”有些……變化。哥哥在狗屎頂畫了一朵花，把自己名字的箭頭指向這花朵。

如果沒有對恨與惡的空間，關係修復的道路，就不會存在。這朵小花，就不會開了吧。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