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個荒誕了得

第一次記住徐崢這個名字，是電影《我不是藥神》，感覺上特別接地氣。後來，又陸續看了他導演的包括《人在囧途》在內的囧字系列影片，一時間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有人說，徐崢導演的這些電影用四個字便能概括，即荒誕不羈。經過一番回味後，我發覺其中可能有些誤讀。

徐崢講的故事儘管很荒誕，卻不完全是他的本意，或者說“醉翁之意不在酒”。因為他還向我們傳達出許多被忽略的人生缺憾，或可稱作是人性的弱點。

就拿《囧媽》來說，故事情節並不複雜，說的是小老闆伊萬（徐崢飾）纏身於商業糾紛，不經意間同母親（黃梅瑩飾）坐上了開往俄羅斯的火車。在旅途中，他和母親發生激烈衝突，同時還要和商圈中的競爭對手鬥智鬥勇。為了最終抵達莫斯科，他不得不和母親共同克服難關，並面對一直逃避的問題。母親和兒子究竟哪個更無奈，恐怕沒人能說得清楚。影片中的許多糾葛和衝突，並非都是代溝問題，而是圍繞着人性與世情展開的，瑣碎而又奇葩，俏皮而又荒誕，讓人看了啼笑皆非。

文學藝術作品的表現形式雖然是多種多樣的，但在本質上有共通之處，無非是大千世界、人生百態的鏡像。即便是哈哈鏡，也有人形，不過是扭曲了而已。寫實與誇張、現實與浪漫、莊嚴與滑稽、正經與荒誕，只是表現手法不同。你看卓別林大師的表演不也是超常的離奇與荒誕嗎？

李白筆下，“燕山雪花大如席”，那雪花未必真的大如席，可燕山畢竟是有雪花。正如魯迅先生所云：“我想：一個作者，用了精煉的，或者簡直有些誇張的筆墨——但自然也必須是藝術地——寫出或一群人的或一面的真實來，這被寫的一群人，就稱這作品為‘諷刺’。‘諷刺’的生命是真實；不必是曾有的實事，但必須是會有的實情。就是說，劇情的荒誕不等於內涵的荒謬。”

魯迅的這段話，是可以拿來詮釋徐崢作品的。我們看《囧媽》，故事情節同漂流記、歷險記之類的童話差不多，現實中難得發生，也不可能這麼荒誕、離奇，這麼不着調，但其中演繹出的母子關係、夫妻關係卻尋常得見。劇中的一些對話，被媒體和受眾列為經典。例如：“我知道你嫌我煩，可媽媽無非就是讓你好。”“為什麼要鍥而不捨的改造我呢，都這麼多年了，你難道還沒有意識到我不是你想的那個人嗎？”“如果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很多事情都需要按照對方的方式來執行，這樣在一起生活的兩個人就會很累，一方會不斷地需要，一方會不斷地反抗。”“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應該是完整的，愛不是控制和索取，愛是接納和尊重。”“你什麼都沒有做錯，你就是太講道理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講道理啊？在感情裏面，講道理就是最大的不講道理。”

倘若重看一遍，把這些話串起來，反觀現實生活中的鍋碗瓢盆、油鹽醬醋，你還會覺得荒誕嗎？

王兆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