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次
朋友看了我最近出版的《冬之旅——世與我相違者之歌》說:“你這本書最大的毛病,最叫人惱怒的,就是沒有給讀者介紹今日坊間可以買到的《冬之旅》最佳錄音。”我說:“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在書最後一章不是介紹了二十五位名家,三十多款不同的錄音……”他未待我說完,便打斷了我的話:“讀者不都像你這樣着迷《冬之旅》,怎可以希冀他們會買三十多款錄音?你應該挑選其中一兩款最佳的,給他們推薦。”這引起了我的老牢騷,不得不在此一發。
也許只是我錯誤的印象,香港人似乎特別喜歡排名次。固然有些時候、有些場合,非得排名次不可,譬如學生考試、作文比賽;但更多時候我們不能,也不該排名次,如果篤信排下的名次,那更是“殆而已矣”。有一位朋友對我說,他兒子的鋼琴老師曾受業於世界排名第五的鋼琴家。我也不曉得,也不“忍”追問,這個“世界第五”的頭銜到底是怎樣來的,誰決定的。
哪一個音樂作品的錄音演奏是“最佳”,我認為是無從決定的,勉強選出,弊多於利。
一次,演講介紹西方音樂,會後和一位聽眾談到貝多芬(俗稱“命運”)的第五交響曲,他認為卡羅司 · 克萊伯爾(Carols Kleiber)指揮的錄音最佳,其他的充其量只是稍堪一聽,卡拉揚(Herbert von Karajan)的更是“有辱清聽”。
我覺得他是中了篤信名次的毒,失去了更深了解這首名曲的機會。無疑卡羅司 · 克萊伯爾的錄音很精彩,但不同演繹,同樣精彩的多的是。別的且不說,他父親愛力 · 克萊伯爾(Eric Kleiber)的錄音便是一例。我還清楚記得大半個世紀之前,剛開始認識西方音樂,比較熟悉的“命運”錄音是威廉 · 富特文格勒(Wilhelm Furtwängler)指揮的。在中學老師家中第一次聽到愛力 · 克萊伯爾的錄音那種不一樣,但不是更精彩、耳目一新的感受。
陳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