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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1月14日
第B11版:新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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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蹤)一抹惠州紅

一抹惠州紅

抵惠州當天,冷鋒剛好直穿嶺南。下車伊始,一行筆友紛紛裹上厚厚的冬衣。臨行前,帶着僥倖心理,我還猶豫過要不要帶上羽絨,此刻哆嗦的四肢已在警告我不要輕視粵東的寒流。

下榻的賓館就在西湖之側。湖畔環繞着舊城區,一片深綠,冬雲暗暗,微醺似的。和廣東絕大多數地區一樣,凋謝的樹木自然是沒有的,這兒不會用顏色彰顯四季的分明,只不過,沒了春夏的嫩葉和繁花,沒了五彩斑斕的熱鬧,只剩下綠的世界,沉穩而靜謐:喬木綠如橄欖,湖面綠如碧玉,遠山綠如青黛的水墨畫,就連湖邊的石道石欄,也隱隱透着青苔的氣息。

下午,大家同遊西湖,起步點是豐渚園。園子依湖而建,太湖石和水榭錯落有致,冬風四面八方撲來,儼然是迎接我們的見面禮。湖水、園木、沙洲、蘆葦,滿眼都是灰綠,總覺得缺點什麼。登上半山腰,來到東坡侍妾王朝雲之墓,徜徉在六如亭下,心頭滋味百般,不知是羨慕還是妒忌,也不知是惋惜還是慶幸,居士的紅顏知己,長眠於此,九百年風雨侵蝕不掉那纏綿的情份,那永恆的思念。這時,不遠處有一叢紫紅的花傲然綻放,在這肅然的綠色世界裡顯得卓爾不群,豪放而熱烈。王朝雲一弱女子,調侃着丈夫“滿腹不合時宜”,在這經歷過無數刀光劍影、英雄梟雄輩出的惠州城裡不就是一抹另類的粉妝嗎?

傍晚時分,我們從豐湖書院出來,帶着一身的書卷氣打道回府。此刻夕陽早已西下,遠處的泗洲塔在燈光裡默默揮別,揮別綠色的世界,迎接漆黑的夜晚。

翌日清晨六點,我冒着寒潮奔跑在西湖邊。此刻的西湖畔,晨色恍如夜色,幾乎漆黑不見五指。我小心翼翼跑到湖邊,舉起手機用閃光燈拍照,但見拱橋、亭台蕭然,湖天一色如墨,只有吝嗇的街燈孤零零地把餘暉投到湖裡,讓水邊寒意更逼人。這一閃的瞬間,攝像頭居然抓到湖邊一叢紫紅鮮花的倩影,花瓣三枚,迎風怒放,恍若夜裡明燈。

天明的簾幕徹底拉開後,大家繼續採風旅程。汽車穿過朝京門,行走在浩蕩的東江邊上,我彷彿隔着玻璃窗也能聽到波濤滾滾的拍打聲,還有冬風毫不留情的狂嘯。車停,我們穿過水陸街,踱步舊社區,在一幢殘破的三層小樓下,人群忽然發出聲聲驚嘆。原來,樓下的那棵樹把梢冠撐到三樓陽台,上面掛滿了紫紅的鮮花,紅雲紅雨似的鋪天蓋地,映襯着廢墟一樣的破壁廢磚,凸顯一股頑強旺盛的生命力。

江邊就是白鶴峰,山上就是依蘇軾故居改建的東坡祠。我們拾階而上,飽覽了百年木棉的蒼翠,依然在那古樸的瓦簷間、東坡親鑿的水井旁見到那種紫紅的鮮花。它,莫非是千年的精靈?莫非是東坡和朝雲的情感寄託?

想起一路上見到的不絕紫紅色,我忍不住問同行的清水河,這到底是什麼花。他笑道,此乃三角梅,也稱簕杜鵑,惠州市花也。想起家鄉的陽台也有一盆三角梅的近親,久違了,只是它身姿嬌小,不能與眼前之物相提並論,但冬日的確怒放不凋,哪怕只餘枝頭寥寥幾朵,也是那樣的不群不俗,不頹不衰,不餒不沉。

蘇子謫居惠州,除了王朝雲,應該還有三角梅相伴吧。

譚健鍬

2024-01-14 譚健鍬 1 1 澳门日报 content_313959.html 1 (遊蹤)一抹惠州紅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