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偷

奧威爾曾經說過：“狄更斯屬於那種值得一偷的作家之一。”然而最值得一偷再偷的作家，無疑正正是奧威爾本人。我不僅一直死心塌地如此認爲，還真的身體力行地偷個沒完沒了。小偷固然喜歡光顧《動物農莊》、《一九八四》，而汪洋大盜則更可能垂涎他的隨筆。

奧威爾的隨筆，包羅萬象，涵蓋範圍極廣。當下世界各種天崩地裂的刮躁，奧威爾都能充當永不過期的彈藥兼除臭劑，不限流量。在他的隨筆裏，知識分子經常中伏，一槍喪命的不計其數。他認爲，知識分子只要一牽涉到權力崇拜之類，“現實感就會錯亂”，“是非感也會錯亂”：“如果是‘我們的人’幹的事，天大的罪行也可以寬恕，哪怕在心底裏認爲那是不公正的。即使不否認發生了犯罪行爲，即使心裏很清楚那種犯罪跟自己在其他案件中曾經譴責過的行爲一模一樣，即使承認它是不公正的——你還是不會感覺它是錯的。”因爲只要牽涉到某種忠誠，“憐憫就會消失”。知識分子不見得一定是個民族主義者，但當中非常樂意順便成爲民族主義者的人卻很多。事實上，兩者有其共性：“民族主義者不光對自己一方幹的壞事不予譴責，而且他還有一種特別的本領：對這些壞事充耳不聞。”

民族主義者尤愛隨身攜帶一副“愛國”面具，這一點奧威爾也沒看走眼：“民族主義感情雖然強烈，但並不妨礙民族主義者轉換門庭……民族主義者可以並且經常鍾情於某個外國。”所以當有人掏心掏肺般促銷“愛國”的時候，我們不妨先問一下：閣下持有外國護照嗎？曾偷偷溜去外國生仔嗎？

梯 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