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朵玫瑰

“我泡壺花茶給你喝。”賣玫瑰餅的阿姨嚷我到店裡的後花園坐坐。

在K城旅行，萍水相逢一起品茶，乃正常不過。阿姨看我捧着一大束黃玫瑰和雛菊，像遊客又像半個本地人，問我是不是剛去完花市。此地鮮花比水便宜，看得人心花怒放，買一點回旅館泡花瓣浴也是天經地義。

阿姨是生意人，卻更像專職招親，開門見山問我年紀多大，要不要留在此地和她兒子約會，當她的好媳婦。

晚飯吃過夜茶喝足，我也弄懂了阿姨的底細。她年輕時嫁給客家人到香港定居十多年，做茶葉進出口生意，離婚後回到K城悠閒度日，買下一座玫瑰園做真材實料的玫瑰餅。愛做甜品的她，只惦記香港的甜品出色，進口的奶材料上乘。我說我更喜歡K城的緩慢與溫吞，單是那價廉物美的鮮花，足以讓人有留下的衝動。

阿姨說她就敗在那九十九朵紅玫瑰的愛情攻勢，才願意離開K城到潮濕的香江。如今她吃素供佛自己種玫瑰做玫瑰餅，不再浪費時間等人送花了。K城的女孩似乎都心無罣礙，自己買花討自己歡喜，捧着一束向日葵或玫瑰獨自走路，像法國人在胳肢窩夾一條法棍散步般毫無懼色。“這裡的玫瑰，不是按朵，是按公斤賣的。”立心與花為伴的阿姨，早已不期待在奼紫嫣紅的花簇中尋找心動的軌跡。

我收過的九十九朵紅玫瑰，是用花籃裝着，某人親自送到樓下。放了大半個月才凋謝，捨不得，留了幾枝乾花，直至一切煙消雲散。

“如果你愛着一朵盛開在浩瀚星海裡的花，那麼，當你抬頭仰望繁星時，便會感到心滿意足。”漂亮的玫瑰比比皆是，唯有B-612號小行星上的那朵玫瑰，對小王子才是獨一無二。假若你也曾收過深愛的人送的玫瑰，即便一生繁花滿目，最後花謝如山倒，你都會記得愛情的模樣，曾經那麼悸動，那麼美好。

卡 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