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維度

我姊的記性較好，所以她沒印象的經歷，大概真的發生在很年幼的時候，年幼到牙牙學語之初？

姊姊年長我一歲半，住在關前街的時候不會是個嬰兒，我猜想她已經差不多兩歲。姊姊說母親告訴過她，隔壁有個姐姐教她喊媽媽作“媽咪”。管母親大人叫媽咪，今天幾乎是指定稱謂，但在我們年幼的時候，大抵是時髦的稱呼。

記憶中的關前街與爛鬼樓交界處有口水井，街中有銀飾店，還有打棉被的、織藤器的、造木器的、賣鞋的、理髮的，還有賣牛雜粥、糖水、咖啡等等。雖然對曾經在這裡的生活沒有印象，但中學時期差不多每天都走過關前街，它是我來回學校的必經之路。有一段時間我晚上去打羽毛球，回家時都是跑着穿過燈光暗淡的關前正街。店舖打烊了，對年少的我來說那種安靜是嚇人的，教人神經緊張，杯弓蛇影，害怕身後忽然竄出個“打劫的”！

前年冬天我重遊這裡，對周邊的亮麗感覺很陌生，餘下的未經粉飾的舊建築，相映之下看起來特別荒涼，彷彿存在於另一個維度。熱鬧的創意在這裡散發出新鮮的味道，不管是食物還是文創產品，都有剛剛出爐、惹人垂涎的品相，與腦海中一幅幅小門小戶、老舊殘破的畫面來回比照，新舊的反差感讓人既炫目又感慨。我不是只愛懷舊的人，但日漸模糊的少年記憶在這裡再被洗刷一番，終將全部失去是無可奈何的了。或者人們對舊物的惦念，正正是因為沒能把往事鎖進記憶裡，使之永遠不會煙消雲散。試圖回味沒法重拾的記憶，好比在淡淡的茶與白開水之間模稜兩可，索然無味。

今年的光影節，關前街安裝了“隨意門”，假如進去之後是往事，我大概會在另一個維度中尋找記憶、流連忘返。

（關前街 · 二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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