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里奧的洋娃娃

你的身邊有個想要洋娃娃的小孩嗎？

我曾經有個洋娃娃，我在她的臉上用原子筆畫花，她的眼睛眨呀眨，讓我害怕。我從來不是個能夠跟娃娃好好相處的小孩，我跟真的狗做朋友，但我從不懂得好好照顧牠。我在狗窩裡跟小黑的孩子一起午睡、小白會帶我去幼稚園。我跟真的狗做朋友，是因為牠們照顧着我。妹妹養貓，她照顧貓咪，小時候就跟媽媽一起帶貓去看醫生，買飼料、逗貓，她們不怕幫貓洗澡時被咬被抓。貓老了，她就幫老貓清理一身大便。我沒辦法做到。對於需要被照顧的動物，我在遠處觀望，不擁抱牠。

我的小孩沒有任何動物。

馬賽羅有一隻泰迪熊，他一輩子只愛這隻台灣黑熊。

馬里奧有好多好多蝙蝠、水獺、長頸鹿、哈士奇、烏龜與青蛙，還有許多人形洋娃娃……他幫它們蓋被子，和它們吃飯喝下午茶。因為沒有飼養任何真實的動物，孩子們和這些娃娃一起穿梭在真實與虛構之中，他和它們活在另外一個世界裡頭。馬里奧是最小的孩子，一直被照顧着的孩子，我以為他在模仿着被照顧的細節，餵食與對待着這些娃娃。有一陣，我們住在了爸爸不在的異國城市裡，馬里奧每看到一個布偶就要帶回家，新的、舊的、破掉的，上飛機前，他的行李箱都是娃娃。我才驚覺他用這些布偶，整理出親人不在身旁的焦慮，一個小小孩，想要趕快學會照顧家人的着急。馬里奧還是發現了媽媽，就是當年那個一直仰賴動物照顧的小孩，不管我藏得多厲害。

如果你身邊，有個想要小娃娃的孩子，或許是小女孩，或許是小男孩，你除了發現他的溫柔、他的想像力，會不會也看到他的強壯。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