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乎 狗蚤乎

我從小就是個桀驁不馴的孩子，對於自稱“天潢貴胄”的帝王，並不特別尊崇，因為我覺得，要別人畢恭畢敬，必須亮出點豐功偉績，不能因為從帝王的性配偶身上生出來，就會自視高人一等。上世紀五十年代，大畫家溥心畬由台灣來港吃大閘蟹，眾文人宴迎，我叨陪末座，有人尊稱他是“王孫”，他自嘲說：“一個人混到要吃筆頭飯，什麼王孫？簡直就是灰孫子。”溥儒畫震藝壇，猶不敢當“王孫”，何況溥儒之不若者乎？

所以，我雖在英帝國殖民地生活，聽到音樂奏出什麼“天祐女王”，從不肅然起敬，有人責我對王室不敬，我總是說：“敬什麼？她有什麼值得我起敬？她有給過我一片麵包嗎？她錦衣玉食，不都是來自殖民地人民的民脂民膏嗎？”

我在特立尼達當英文報社副社長時，狗仔隊在荒島拍攝到一批男女偷情的彩色照片，畫圖省識春風面，女主角赫然就是××公主，原來“尊敬的”公主，包機與音樂手上演背夫偷情不倫之戀，這樣的公主，太令人尊敬了。

近月來，泰國國民遊行示威，要改組王室，泰國國王以“避疫”為藉口，攜帶二十多位王后妃嬪到歐洲嘆世界，揮金如土之餘，猶嫌不足，還要把貶進冷宮的廢妃挖出來，以專機載美，他親往迎迓，以示多情，世人驚訝。一個中年男子，他能應付二十多個女人嗎？他挾有西門慶的“本錢”嗎？

這個國王的父親，是掠水高手，良田無數，商業如雲，無數泰國的農民，都是他的佃農，每年所收的田租，數以億美元計。市上無數的商業，都有他的股份，他不用運籌帷幄，金錢滾滾而來，他去世時，遺產已滾疊值三百餘億，時至今天，已值四百餘億了。據說，沙特阿拉伯國王的石油財富雖多，還不及此君的一半，無怪雖是雨露不匀，女人還是爭崩頭要動輒當他的後宮妃子了。

國民遊行示威，要改組王室，但泰國的法律是不許非議王室，誰要對王室不敬，動輒被判數十年徒刑，統治者向示威者說：“乜都有得傾，唯獨王室冇得傾，傾親就整個花廳畀你嘆。”問你怕唔怕？這不是白色恐怖是什麼？這樣的王室，要想得到人民真心擁戴，太難了。

二十年前，我薄遊倫敦，朋友帶我到一個神秘地方，去聽王妃與情郎互訴相思的錄音帶，那是她與練馬師偷情後回憶前塵時遭人偷錄而得來，言語坦白露骨，比市井男女偷情的描述，比阿姑向溫客色誘，還要“鹹濕”不知多少倍。而人前人後，她還要扮成深宮怨婦，作“鸚鵡前頭不敢言”之狀。

我不禁想問：究竟是王室乎？狗蚤乎？

李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