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之間

在報紙“環球一瞥”的圖版中，見到加州里弗賽德縣諾科市的“南瓜石”。說這石為“南瓜”，當然其形是正圓，皮上有棱，其色紅黃。然這“南瓜”竟像個髑髏。可以肯定是人為，把“瓜”變成“鬼”。原因是此際已是十月下旬，十一月一日基督教有個萬聖節，紀念有名的和無名的一切聖徒。在這節日的前夕（十月三十一日）愛爾蘭人，特別是青年都有一種遊戲，這日子稱為Halloween（哈囉喂），人們挖空南瓜，刻成鬼臉，裡面點燃蠟燭。由此演變過來，人們於此夜戴上恐怖的、古怪的、諧趣的臉譜，扮成冤鬼、餓鬼、色鬼、攝青鬼，總之“乜鬼都出齊”。因為這些鬼都是由人去扮，套用一句粵俚，正是“人又係佢，鬼又係佢”。

在鬼的世界中，我一無所知，但可以相信裡面一定没有人。但在人的世界中，鬼亦多矣。常聞甚麼“鬼頭仔”之類的害人鬼，也可以說是“為鬼作倀”的“鬼倀”。又有“鬼摑後枕”一語，是形容說謊者隱瞞真相，因而遭到鬼摑他的後腦部分才披露實情，顯然人類世界中是有鬼潛伏的。此外還有酒鬼、色鬼、冤鬼、餓鬼、窮鬼、賭鬼，充斥於人間，一旦你時運低便可看見。

對於鬼，我最深刻印象的是在一次飯聚中，有人（這人可以說是酒鬼）出了下聯：“七人飲九枝”，要我作上聯。這“七人”其實已非“全人”，能飲九枝（酒）的，早已成了酒鬼。不過他仍自稱“人”，於是我便以“鬼”而對之。上聯曰：“五鬼爭三白”。全聯是：

五鬼爭三白；

七人飲九枝。

蓋“三白”者酒也，明謝肇涮《五雜俎 · 物部》：“江南之三白，不脛而走，半九州矣。然吳興造者，勝於金昌。”至於“五鬼”，說法有二：一指智窮、學窮、文窮、命窮、交窮等五窮鬼；二指同時狼狽為奸、為非作歹的五人。計為五代南唐李璟重用馮延巳、馮延魯、陳覺、魏岑、查文徽等五人。而聯中說“爭三白”的“五鬼”，當然都是醉酒鬼。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