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君子與飛機老鼠

講過鷗，説過鶯，今天該談一談鼠，原因是飛機上也出現老鼠。報載疫情趨穩定，與內地恢復正常人員來往，“飛機老鼠”近又活躍起來。我以為老鼠只會挖洞，豈料竟能飛上萬呎高空。正如君子向來是坐堂居室，卻有君子躲於梁上，則“飛機老鼠”堪與“梁上君子”相匹，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據《後漢書 · 陳寔傳》：漢名儒陳寔，家裏來了一個賊，躲在屋梁上，陳寔發現了，不動聲色，只把兒孫喚來，教訓他們説：“人應該學好，一旦染上惡習，好人也會變壞，那‘梁上君子’就是這樣的人。”這位“君子”大驚失色，急忙自動下地，跪倒認錯。

梁上君子，不過是“一旦染上惡習”變壞的，追源溯始，他原先也是個好人，或因窮困等原因而躲於梁上，隱於飛機，情猶可恕。而另一類“君子”，他們毋須躲、不必藏，反而是顯，這類鼠，便憑社而貴。此之謂“鼠憑社貴”。沈休文《恩幸傳論》：“曾不知鼠憑社貴，狐藉虎威，外無逼主之嫌，內有專用之功，勢傾天下，未之或悟。”沈休文這篇文章，一開頭就説：“夫君子小人，類物之通稱。”即是説：君子和小人是同類人的共同稱呼。只是實行正道的就是君子，相反於正道的就是小人。

越南盛產稻米，有一種頂級米曰“鼠牙粘”。鼠牙潔白尖小，米以“鼠牙”而名，足證鼠是有牙的，而且牠的牙像我們的指甲，不斷長出，指甲長可以剪短，而鼠牙長則靠咬物而把它磨蝕。可是《詩 · 召南 · 行露》竟有這樣的句子：“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這是説：“誰説老鼠沒有牙？倘如此，牠憑甚麼穿我的牆洞？”《詩》還説：“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後來“鼠無牙”用作指“霸王硬上弓”，憑強力侵凌別人的代詞。劉兼《中春登樓》詩云：“失手已慚蛇有足，用心休為鼠無牙。”歲値庚子，肖鼠，但願鼠去牛來，管牠有沒有牙。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