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一間超市

“我的志願”是學生從小寫到大的作文題目，似乎每隔幾年，老師就會適時提醒一下。印象中，我寫過最“符合期望”的“老師”以及“醫生”。而其實我心底裏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要開一間超級市場，礙於學生時代的我認為這不夠有“大志”，甚至會被取笑，所以一直不在題材的選項內。

小時候爸爸在黑沙環一間製衣廠做看更，我和媽媽在廠內剪線頭幫補家計。製衣廠在五樓，而哥哥則在六樓一間針織廠做童工。因為這樣，我們幾乎一日三餐都在製衣廠內煮食，所有生活所需的柴米油鹽就在工廠樓下一間士多購買。光顧得多，再加上士多老闆有與我同齡的子女，漸漸混得熟了，偶爾還會留在店內玩。

在物質貧乏的三十年前，零食的珍貴程度是現在的小孩難以想像的。我記得士多會買入一大包話梅及乾果，自行用透明小袋子分裝封口再出售，每包可能賣幾毫子，但求薄利多銷。

如果我剛好在店內，他們會邀請我一起包裝。我便會心花怒放，猶如獲得了世上最筍工！因為一邊幫手包裝，老闆娘就會隨手拿些乾果請我吃。這對完全沒有零用錢，也沒有機會買零食的我而言，簡直是天跌下來的美食！

有一次，在幫手包裝期間，爸爸來士多找我。大概是看到我嘴饞的樣子讓他很丢臉，他氣得七竅生煙，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一巴掌呼到我臉上，並把我拉走。

我被父親呼巴掌是家常便飯，但大都“死因不明”。他從不告訴我做錯了甚麼，彷彿這一掌打下去，原因就會自動浮現。後來我總結，大概是他的自卑感作祟，認為女兒去人家店裏玩，是為了討零食。而之所以會這樣，正是因為家裏窮，給不起零用錢。（二之一）

離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