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於選擇

宴會場合遇到一個中學時同屆不同班的同學，她慎重地說：“公榮，明年是我們畢業五十周年，大家計劃籌辦一次聚會，到時記得出席啊！”這個相約來得突然，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因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老同學的叮囑，瞬間使我腦子嗡嗡一片空白，心有感觸，原來已離開學校快五十年了。

現在的退休生活，早上到咖啡室吃早餐，讀讀書報或者寫點東西，黃昏到西灣晚運，天天如此，日子也算過得充實，甚少想到老的問題。同學幾句話，像拿着日月寶鑒在我眼前一晃，鏡中的自己雖未至於全然衰老，但距離“頭童齒豁”已為期不遠。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云：“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暫得於己，快然自足”的情況，只是為口奔馳，忙碌中忘記了老之將至而已。

澳門雖小，但遇到同學的機會不多，可能是自己不大喜歡交際應酬，或者不主動聯絡同學的緣故吧。我在商訓夜中學讀書，同學日工夜讀，都是年紀偏大一點的青年。中學畢業近五十年來，有過兩次較大型的聚會，二十周年時，同學在酒樓慶祝，那時候同學攜孩子出席，一些幼童在餐場亂跑嬉戲，熱鬧非常。畢業三十周年聚會時，已有同學攜孫子赴會了。現在慶祝五十周年，會不會有同學拉着曾孫出席呢？

畢業二十和三十周年聚會，有甚麼同學出席已經模糊了，留在腦海裡的同學還是畢業當年那些充滿青春活力的面容。如果畢業五十周年聚會真的辦得成，出席還是不出席好呢？如果出席，大家“老樣”相見，相互留在心裡的形象便會被破壞。選擇不出席吧，則錯過把酒話當年的機會，這事頗費思量。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