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精品《戰海奇緣》整合出色
鄧 蘭
疫情反覆,香港表演場地封館多時,自二月底重開,粵劇可以說是在眾多演藝節目中最快和有最多場次演出的。大多演出搬演舊劇,亦有少數新編重演,到演出日止,“藝 · 悅藝坊”主辦的《戰海奇緣》可算唯一的一套新編作品。此作沒有任何政府資助,但又不乏紅伶如王超群、阮兆輝、阮德鏘、温玉瑜等,而女文武生則是悅藝劇團的藝青雲。《戰海奇緣》在四月二十八、二十九日在沙田大會堂演了兩晚。筆者看了首場,發覺這劇打破很多新劇少有的精緻整合,成績突出。無論劇本、音樂、演與導均出色。
《戰作奇緣》講述一群被官府逼害的漁民,鋌而走險成為海盜,大將俞咨皋委義子俞憫懷為海軍將領,征巢海盜首領楊祿,卻被同袍方承欽暗算,幸被楊妹素蓮所救,懷卻因墮海失憶,與蓮互生情愫。懷義妹翠珠潛入敵營,虛報官兵外調,引祿登岸攻城,蓮見兄傷勢未癒,領兵攻打被擒。回復記憶的懷身處兩難之局。
鄭淦文的劇本以明末名將俞咨皋剿海盜楊祿為藍本,故事雖不算百分百原創,卻寫出官府與海盜之間的矛盾,主軸是身為對頭人的生旦感情戲。劇本除題材新穎,分場設計亦具技巧,基本六場戲、每場都有兩個重點和高潮,文武並重。場一“請纓 · 誓師”先有文武生懷與小武飾的欽爭做主帥,接着是懷帶兵誓師的排場,是一文一武的設計;場二“海戰 · 舟遇”先有懷與祿激戰的對拆,懷被欽暗算墮海,接着被旦角救起,是主角先遇難再得救,乃一跌一起的鋪排;場三“計議 · 逼殺”開出皋以為義子身亡,再議由女翠珠入敵營打探,繼而接回水寨中的生旦戲,此為故事的發展部;“訪兄、徇私”中珠假借送飯往監牢探已被祿認出身份的懷,續有花旦盜令來贈懷,並被兄逼往攻打官兵,是發展部的再開展,情節密集但清晰。場五“夜襲 · 火攻”先有小武一段連功帶唱講奸計,接着兩軍對陣排場,及旦角被困火中的一段功架是高潮所在;最後“拯救 · 問斬”中皋欲斬蓮,回復記憶的懷求情,反被欽誣為海盜同黨,懷也自身難保。危急一刻祿願歸順投降,保妹一命。皋還狐疑之際接到聖旨化解危機。整個戲的分場編排場場有戲,有推進且緊密相扣,矛盾衝突之餘亦從較人性的角度出發。
用曲用詞方面亦予人舒服爽脆感。這類非文雅古典的戲軌用詞多見粗糙,《戰海奇緣》的撰詞通順淺白精簡,口白亦流暢,音樂除鑼鼓快板,唱文用了不少快中板令節奏明快,另外,在危機前後每每用小曲平衡緊張氣氛,如場二,懷被刺昏迷,蓮救起時生旦與丑生飾的壽伯唱了一段鹹水歌,輕鬆惹笑緩和之前緊張氣氛。整個戲有很強的節奏感。節奏感和劇力除了劇本本身的水平優劣,很大程度是看演員和導演的演繹和處理功夫。
演出精彩,傾情之作
生旦藝青雲與王超群首次合作不無火花。藝青雲是已故名伶林錦堂的弟子,唱做水準扎實。今次飾俞憫懷也是度身而設的。她的聲腔並非書生腔而是帶有剛毅腔調,“海戰”一場更有大段開打,明顯是為這演出特別排練的,雖然每年只演幾個戲,亦唱做流暢。花旦王超群近兩年兼任油麻地戲院的藝術總監少了演戲,但近幾次演出狀態甚佳。他飾演的楊素蓮是刀馬旦應功,甫出場先予人俏麗可人之態,身段動作活脫清爽,“夜襲 · 火攻”更是連場動作。“夜襲”先與武師對拆,“火攻”敗戰後是個人功架展演,翻滾、一字馬、絞紗等動作不在話下,在武師配合下更有空中翻騰、托舉等特別設計,身手輕盈亮麗,已是資深前輩身份的她,這樣傾情和消耗體力的演出恐怕年輕花旦也未必得心應手。她的勇氣和表現令人佩服。武場中生旦傾力而為,令場面更為緊湊。除武打場口,導演史濟華在生旦幾場文戲都有特別處理:初見時較輕鬆、再出場已是二人歡快練劍,繼而祿要殺懷,旦苦求兄免懷一死變悲情,接着生旦再出場便是旦把令牌贈生,二人以曲告別,之後生旦再見已是旦被擒,生反過來向義父求情,主角陷入絕境才到最後團圓。單看生旦戲也見起承轉合的變化。尾場奸人承欽反誣告懷,不但有祿歸順朝庭,還有欽差作證,合情合理,沒有早年亦文亦武輕喜劇的諸多犯駁。
資深演員阮兆輝聲情並茂,由聲帶動演出,有很強節奏感。新人蘇鈺橋飾方承欽,戲分很重,唱做亦穩。“夜襲”有大段上場功,連做帶唱不無發揮。另外阮德鏘、温玉瑜、王潔清亦恰如其分。《戰海奇緣》整個戲無論幕後幕前都看到一般新劇少有的精緻整合和剪裁,除了設導演和武術指導,阮兆輝更以藝術總監身份參與,《戰海奇緣》是少見具節奏感和明快暢順的新戲。在沒有資助下,竟然可以搞出這樣具睇頭的戲,十分可貴。不過宣傳不足,入場觀眾一般。只能慨嘆有好戲卻沒有多人捧場欣賞,戲迷愈來愈傾向偶像式或大堆頭的演出,坊間精品較少人問津,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