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之壤
揹着一片億萬年歲月的冰原寒氣,我揮翅穿越了千萬年的時光,只為了南來北往的繼軌接續,只為了證明在韶光荏苒的剎那間,我還是在天地之間扶搖,九萬里上下任乘風。那冰原刺骨的堅冰,是上古悠悠歲月延伸下來的潔白,在這氣息中薰染了千萬年後,我的翅膀才有了抵抗逆風的硬度,和顯示美好品格的一身潔白。
偶爾,我也會累,也會在雪泥上停一會兒,於是留指爪於雪泥成了詩人對我的仰望,但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可供我停下來的地方,大多是堅硬而崎嶇的冰地,我那厚厚的爪繭子和鋒利的指爪,就是在無盡的時間中,無數次與地下的嶙峋崢嶸搏鬥後練就的。
南來北往的磨難,無非是對大氣候的一種避匿。有一種說法是,當你不能以孤身的能耐對抗巨大的橫逆時,不想低頭稱臣,那只好是退而求“避”了。
西伯利亞的徹骨,不是說硬啃就能啃下去的,絕望的寒意能把所有意志僵化,因此只能往溫暖的南方逃去。然而,我卻只是一個過客;並沒有據宿南方的野心,因為在暖洋洋的空氣中呆久了,那種要向北風開襟的思念便會油然而生,那種害怕指爪會鏽掉、翅膀會軟掉的憂心忡忡,驅使我不期然往北方飛返。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這是詩人們酒杯裡的倒映。在這片無垠的大地上涅槃重生,再歷劫無限次的,那是我的魂,而不是區區的形體;我早已化身千萬,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都有我的身影所在。只是今年的我,已非去年的我,何來舊時相識之說?有一位詩人說得最好,就是那位潦倒得連濁酒也買不起,卻讀懂了這片無垠大地之荒誕,寫出了“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
王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