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的鄉愁

鄉愁不是些罕見而奢侈的東西，尤其對於一個移民城市來說。鄉愁也肯定是延綿不斷，但無孔不入的，例如你剛剛人在氹仔，簡便地吃完一個美國早餐，打着嗝聽到一聲來自微信的呼叫，接連收到連串親戚的對話，在斷句之中拼湊一個六十年前老青洲的歷史。頭幾次你覺得上了寶貴的本地史課堂，直至日復日，月復月，年復年，那兒除了故人消失了的影子，其實甚麼都沒有。

連幾間木屋、幾條巷，都有止不盡的鄉愁，我就不再說泛珠三角乃至兩廣、各縣、市、省、府的鄉愁了。從小看着我爸，堪稱行走的鄉愁，無論走到哪兒，遇到甚麼陌生人，老是問人哪裡人士，四邑五邑邑來邑去，他覺得我們不懂，我覺得我也不懂。

哪兒能叫故鄉？是一個沒有待上幾年的出生地叫故鄉，抑或養育成長、付出貢獻和掙扎的地方適合叫做故鄉？如果我認識交往大半生的朋友，有八、九成都在那個地方，又為甚麼不能稱其為故鄉？

有位朋友和我討論過移民失根的問題。說着說着，其實我們都大霧蓋頂。又說籍貫，又講祖屋，問來問去，祖屋在上上代以前並不存在。那故鄉，往上數有些還不及四代，吓⁈咁再之前呢？隔壁村啩、隔壁縣啩、隔壁省啩。那麼說來，所謂故鄉，可能只是“阿爺出世嗰度囉”！頓時那個氣勢、氛圍、幻想中的一陣“除”，頓時消散淨盡。反正鄉呀鄉，從不到自己話事。聽古唔好駁古。

中國大千山河，地大物博，無一角落不可引起鄉愁，偏偏人人都帶點過來，在地圖上亂畫一點都嫌太大的小澳門聯誼。還未把葡國的、東南亞的人口，以及世界各地留學回澳的種種“留學生鄉愁”算進去。

哎，不如登記一個澳門人在澳門同鄉會，搞唔搞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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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