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將思念付秋風

二○一六年十月三日清晨，當我還在澳門沉思冥想於早一夜欣賞的普契尼三幕歌劇《杜蘭朵》時，一則極為不幸的信息倏地出現在眼前。那是金怡發來的：“我親愛的爸爸已於昨晚七時駕鶴西去。爸爸的勇敢、堅強、無畏，給我極大震撼；我實在無法用文字表達內心的悲痛……”

莫將思念付秋風。時光迅忽，將近五年過去了，金怡父親馮添祥先生平凡又不平凡的形象，一直沒有在我的腦海間隱退。

那是善良純樸的形象。近三十年前了，當我第一次沿着不平坦的涌邊小道，走進中山市民眾鄉馬大豐村添祥先生夫婦家時，我就沒有絲毫陌生拘束之感。添祥先生夫婦一臉平和、一臉笑意，對待子女的友伴，他們就像對待自己的友伴那樣，抱誠守真地照拂着、關愛着。

那天，添祥先生就在那間平房前的庭院與我聊天，還帶我到屋前屋後酣飲周遭的一切……在長年累月中，不管是我去，抑或我還帶着友人去，都無不如是。至今憶起，感恩之心猶熾。

那是執着、廉潔的形象。添祥先生一輩子與馬大豐村相廝守。一九六一年，當他以村子裡唯一的初中畢業生，回到只有二百多村民的身邊時，人們以為，他很快就要離開生他養他的土地了。然而，他卻出乎意料地留在生產隊，從任會計員到生產隊長，到最後任包括馬大豐村兩個生產隊在內的六個生產隊的支部書記。半個多世紀以來，不管風平浪靜抑或波起濤飛，添祥先生都為提高農民兄弟的生活質量，起早摸黑、勤劬艱苦，從而贏得普遍的讚揚和欽敬。送添祥先生遠行那天，村裡的人從橋頭一直排隊到公路邊……

那是嚴父慈父的形象。添祥先生是五個子女的嚴父，正因為有這樣偶爾不惜以體罰的嚴父，其長子鏡華，讀書年年成績優秀；而其幼子冠華，讀初三時因懶散而考不上理想的中學，一怒之下的添祥先生，毅然把他轉到距家更遠、條件更不濟的學校重讀，而終於使他改弦易轍至出類拔萃。

所謂嚴父，其同時就是慈父，眼見添祥先生事業有成的五個子女，便可明白添祥先生當年之嚴苛，其實就是其用心良苦、柔情備至之舉。試讓添祥先生五個子女回頭想想，沒有這樣的嚴父慈父，他們會有今時今日？

以這樣的一篇筆墨拙澀的小文，是難以充分追躡添祥先生的貢獻和光輝的。臨末，我忽然想起，二○一六年五月十六日午後，我帶一位澳門友人到中山中醫院治病，醫生囑咐友人平時可多吃些番石榴之類的。當時候診的看似心神俱旺的添祥先生隨即說道：“這東西我家裡有，到我家裡拿吧！”怎麼會想得到呢！那就是添祥先生給我的最後一個印象；那就是我與添祥先生最後的一次見面。嗚呼！

西 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