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長舊居

今年教師節前後，老校友中流轉着文圖集錦《乘車證和老照片》，關涉復旦大學前校長謝希德女士乘校車的往事。我讀文看圖時如臨其境，頗感真切，因為也有過幾年與這位令人尊敬的校長同乘校車的經歷。

乘俗稱“巨龍”的校車上下班，始於上世紀八十年代中畢業留校任教。很巧，早晨校車的起點站在我所住的小區門口，第一站則在衡山路、吳興路口，住那裡的謝校長總是準時上車；下班後始發站在校內物理系樓前，謝校長往往在開車前三、四分鐘走來。她患腿疾，不良於行，上下車也較慢。看着這情形的其他教師也許和我一樣大惑不解：謝校長明明可坐小轎車上下班，何苦乘校車呢？謝校長的乘車證和在校車上的照片及文字介紹，現今讓人恍悟：乘校車的教師來自不同系科，謝校長利用每天乘車來回的兩段時間，通過與一些教師交談關心並了解不少情況，還可對他們反映的問題當場解決或研究處理。邊乘校車邊工作，很可能正是她放棄坐小轎車的初衷。

曾看到校友會通訊報道，修繕玖園蘇步青、談家楨舊居工程去年底啟動，用以弘揚科學和愛國精神。玖園位於第九教工宿舍，記得一九七八年入學不久安排新生勞動，有次全班就是去那裡別墅旁夯實新鋪的石子路，因而獲知三棟別墅的戶主。

最東邊那棟是陳望道，新中國成立後的首任校長，係中共創設時期成員、《共產黨宣言》首譯者，也是著名語言學家，但在吾輩入學前已去世；另外兩棟分別是時任正副校長的蘇步青、談家楨，前者是數學家，後者是生物學家，均為中科院學部委員（院士）、所在學科權威。他們的舊居猶在，便於後學睹屋思人。

由此，不禁想及當年校車上常見的謝希德校長。她留學美國，在麻省理工學院獲博士學位，五十年代初響應政府的召喚輾轉回國，創設半導體物理等專業，培育許多專才，是新中國首位大學女校長，還當選為中共第十二屆中央委員，這在歷屆校領導裡是唯一的。無疑，她也在值得紀念和褒揚的老校長之列。她所住的那處吳興路公寓房子，據聞已由其後人出售。當地區政府在建國西路五八一弄口掛牌，明定二號一三四室為“曹天欽 · 謝希德舊居”。那是她和曾任中科院上海分院院長的夫婿遷居往吳興路公寓前的住所，距離校園很遠，會否因此而影響師生們對她的懷念呢？這種憂慮似乎是多餘的。校史館醒目處，歷任校長大幅肖像下都有詳細介紹，不存在厚此薄彼、畸輕畸重的現象。

據我所知，美國不少公立大學都有一棟校長別墅，若任期屆滿不獲續聘，即遷出給繼任者居住。中美的國情、體制不同，住房水準有異，老校長舊居礙難成為新校長住所，而承擔展覽和紀念的雙重功用乃價值所在。陳望道舊居早被定為受保護的歷史文物建築，門口掛有五、六塊牌子，包括最重要的《共產黨宣言》展示館，用作紅色革命傳統教育。另外兩棟別墅修繕後，不妨規劃和分别設計成自然科學和技術館、人文和社會科學館，展示內容與校史館既有聯繫又有區別，以激勵青年學子在不同領域探究真理並有所成就。

賀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