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那未曾出生的孿生兄弟

少年的時候，讀過一篇小說，說是一個男子，他切除過一個增生瘤，那是他胎死腹中的孿生手足。他時常與之對話、辯證現世遭遇的一切，甚至懷疑出生的並非自己。人是這麼奇妙的動物，明明出生的個體只有一個，卻能穿透時光，與所有魂靈牽手。在孤獨暗夜裡迴響的，是誰的聲音？

尤安娜 · 康哲友《大小兄弟》（image3出版），內容說一對夫婦的孩子出生了，一個在房中小聲哭，一個在花園大聲哭，花園裡的嬰兒，是個巨人，而房中的嬰兒，一如你我。兩兄弟，大大和小小，互依互助，無論日子好壞。而隨着時光流逝，小小逐漸長大，大大越來越小，小到再也無法填補小小留下的空間，於是愛情來了。終於，有一天，小小再也見不到大大，但依然對他傾訴，依然能得到回應。大大越來越小，小到猶如塵埃，再也無法看見。小小找不到他，便把門封上，他知道大大喜愛原野，於是開窗。大大飛走了嗎？我們誰也不知道。

康哲友在繪本中道盡人的一生，千言萬語，都在這裡。上次image3出版的那本《遺失的靈魂》，他在奧爾嘉 · 朵卡萩的文字，畫了一個等待自己靈魂的人，我想，《大小兄弟》裡那個變小的手足，也是一樣的角色。這次，它變得那麼小了，我們還能找得到嗎？

夜深人靜裡，比塵埃還小的兄弟大大，依然在說話，他飄飄蕩蕩在原野中，現在回來了嗎？康哲友說看清楚，書頁之中，他就在裡頭，可那一頁，作者什麼都沒有畫。誰，在什麼都沒有的頁面散步與跳舞？空白的牆上完成一齣戲、走完這一生？無限的回聲，從這頁空白，從牆壁那方，不停傳過來。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