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謊言生活》

作 者：埃萊娜 · 費蘭特

譯 者：陳英、張燕燕

出 版 社：人民文學

出版日期：2021年7月

只有十三歲的喬瓦娜，因為偷聽到大人的一句評價，開始否定自己的全部。和我們所有人一樣，喬瓦娜的青春期也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她經歷了懷疑自己、否定自己，經歷了家庭的解體、生活的衝擊，經歷了謊言、叛逆，最終才獲得了初步的自我解放。

長篇小說《成年人的謊言生活》發表於二〇一九年，是埃萊娜 · 費蘭特繼“那不勒斯四部曲”之後的最新作品。寫的是一個少女十三歲到十六歲的經歷，以高中生喬瓦娜窺探與自省的雙重視角，切進中產階級和下層階級兩個世界的真實生活，講述走出象牙塔的女孩在自虐式成長中對複雜個體、家庭生活、社會階層中重重謊言的解構。

喬瓦娜父母都是教師，從小接受的是很好的教育，閱讀廣泛，家庭環境民主，來往的也是與她一樣出身的朋友。小說的開頭非常好：“我父親在離開家兩年前，對我母親說我很醜。當時他們在婚後買的房子裡，那是在那不勒斯上城，聖賈科莫牧羊山上。他說這話時聲音很低沉，當時所有一切——二月寒冷的天氣、藍色天光下的城區，父親說的每個字都原封不動地留在我心裡。但我溜走了，到現在我還在繼續遠離。”在往後的兩三年裡，喬瓦娜都被父親的這句評價折磨着，他之前對喬瓦娜的各種讚美和寵愛，也一下子被這句話否定了。她的生活發生了徹頭徹尾的改變。

喬瓦娜發現了一個看似完美的家庭下面掩蓋的謊言和背叛：父親並非一個忠貞的男人。在她眼中，成年人的“謊言”潛藏在高級知識分子優雅、體面的表象之下，他們欺騙他人，同時自我欺騙，用謊言包裹住不願面對的真相和過錯。出生在“下城”的父親，現今住到“上城”（富人區）後，切斷與親人的一切聯繫，試圖抹滅卑賤出身，實現階級的跨越，出軌的父母佯裝着幸福和睦……喬瓦娜扮演着謊言的“粉碎機”，她粉碎了上城與下城、富與貧、美與醜、高貴與低賤、華美與粗鄙之間的虛偽壁壘。

在小說中，“手鐲”不停地在不同女性間流動，既揭露出家族的醜聞，也促使喬瓦娜試着區分愛與慾望、忠誠與背叛的邊界。少女與初夜，仍然是費蘭特寫作的一個重要元素。女性，尤其是少女處置自己的身體，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存在的機制認定少女的身體是一種稀缺的、珍貴的資源，會被爭搶，應該加倍珍惜。費蘭特的“那不勒斯四部曲”中，埃萊娜處理自己的身體的方式讓很多人不解，《成年人的謊言生活》又進一步挖掘這個主題，採用的方式更極端、更叛逆，一個忽然發現真相的少女，會怎麼對待自己一片空白的身體，當然不會循規蹈矩。正如她在接受採訪時所說：“青春期的女孩，幾乎還是個孩子，又幾乎是個大人，身體在經歷一個漫長的演變，成為另一個樣子。語言也一樣，你找不到合適自己的語言，你說話一會兒幼稚，一會兒你又像成熟的女人，但不管你以哪種方式說話，你都會覺得羞恥。因為那是一個電閃雷鳴、驚心動魄的階段。”

在費蘭特筆下，少女的身體不是嬌弱的花朵，更像是一個戰場。她作品裡的女性形象，從“那不勒斯四部曲”的埃萊娜和莉拉到《成年人的謊言生活》裡的喬瓦娜，這些女性形象”並非單純的、無辜的，不是女神，也不是蕩婦。而是費蘭特以女性作為主體，開始真誠地記述自己的體驗、自己的思考，分析自己的慾望。

花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