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萊辛和歌德的一件文壇趣事

萊辛是德國著名戲劇家及文藝理論家，代表作包括悲劇《艾米莉亞

· 迦洛蒂》、戲劇理論《漢堡劇評》以及美學著作《拉奧孔》。《艾米莉亞 · 迦洛蒂》在德國文學史上地位極高，近似於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在英國文學史上的地位。然而，就國際名聲和生前榮華而言，歌德高過萊辛，尤其是他的《少年維特之煩惱》，在十八世紀就已經享譽整個歐洲。

歌德是萊辛的後輩，他的文學事業剛起步時，萊辛已經在德國文壇赫赫有名。萊辛對《少年維特之煩惱》頗有不滿，部分原因在於這部小說的創作靈感。文學界一般認為，該小說部分內容源自真人真事，男主角維特的部分原型是卡爾 · 威廉 · 耶路撒冷。耶路撒冷和萊辛於一七七○年六月結識，可說是忘年之交。一七七一年九月，耶路撒冷擔任布倫瑞克駐維茨拉神聖羅馬帝國高級法院公使館秘書，他工作諸多不順，偏偏還喜歡同事之妻。最終，一七七二年十月三十日，他飲彈自盡。在小說中，男主角維特由於職場失意、厭倦等級制度以及社會對人性的壓制、愛上了有夫之婦等原因，最終以同樣的方式自殺。耶路撒冷和維特在臨死前，桌上都擺着一本《艾米莉亞 · 迦洛蒂》。沒錯，萊辛的代表作！

雖然歌德後來轉向了古典主義風格，但此時的他是德國狂飆運動的代表人物。狂飆派的作家們在《艾米莉亞 · 迦洛蒂》的啟發下，創作了不少抨擊暴政專制的作品，可偏偏萊辛對於極其推崇個人強烈情感的狂飆文學不甚感興趣。儘管萊辛讚賞《少年維特之煩惱》的文學成就，可是對於歌德以耶路撒冷的悲劇人生作為創作原型一事，他卻頗為不悅。歌德面對非議時一般會做出回應甚至反擊，例如當有人評判他的這部小說讓無數年輕人效仿自殺，他的回答大致是“蠢人想死，你攔不住”。但是，對萊辛的批評，歌德一直保持沉默。這或許是出於他對萊辛的敬畏之情，或許是他心知肚明，萊辛的文學評論影響太大。

也許多年以後歌德會慶幸，如果自己真的像克洛茨那樣徹底激怒了萊辛，可能德國文學史上就不會出現他的大名了。克洛茨在學生時代就發表了很多作品，之後，事業扶搖直上，然而此人虛榮心強，巴結權貴，還兩面三刀。他一方面寫信給萊辛極力恭維，同時又在背後口出惡言。種種因素叠加，兩人開始“書面對峙”。萊辛學識淵博且善於辯論，克洛茨自然敗下陣來。儘管後世的文學研究人員希望能客觀評估克洛茨的文學成就，恢復他在德國文學史上應有的地位，然而一切都是無果而終。今時今日，克洛茨的名字之所以還被人們記得，只是因為他曾經被萊辛以及同時期另一位作家赫爾德罵過。要知道，因為萊辛對法國戲劇（尤其是古典悲劇）的批判，在他去世幾十年之後，德國學生對法國戲劇仍舊嗤之以鼻。

蔣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