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與看

——談《虛無》

從《訪 · 嚇》、《我們 · 異》到最新作品《虛無》，黑人編導佐敦比爾已成驚慄片的新標誌，今次把看似老套的外星人故事，拍出闊度與深度，訊息量豐富，技藝超卓。

影片講的是“拍”與“看”。前段提及影史上首齣短片，就是黑人騎馬的古老影畫戲，然後以現代綠幕技術拍攝馬匹，一古一今的“馬戲”，延伸至整個電影技術發展過程。除此，電視、真人騷、攝錄機、紀錄片、照相機先後出現，交織着媒體泛濫的社會現象，人人借媒體出名，導致人性腐敗。主角兩兄妹拍攝外星生物的關鍵時刻，媒體記者突然出現，最終斃命；外星生物伸出的方形“吸嘴”，看得出是電影銀幕形狀，寓意別出心裁。

媒體是先拍後看，但究竟誰看誰？兩兄妹拍攝外星生物，想不到自己被躲在雲層後的生物監視；媒體的無孔不入，已經搞不清誰看誰。當外星生物飛過時，仰望者死，棄視者生，暗示出脫離媒體世界才是生存之道，男主角因而得以生存。

看與被看，在本片中具有強烈的現實諷喻，並把科幻與西部結合。西部可視為美國的始源，西部片更是美國電影的傳統，當中馬匹不可或缺，但在西部史或西部片中乏人注意。馬在本片是核心角色，從馬的影畫戲、片場的馬、看見異象後即飛奔的馬，似貫穿歷史，格局便宏大。本片實為西部片致敬，緬懷過去，最後一個鏡頭，主角儼如西部牛仔形象，音樂也是西部片風格，畫龍點睛。

佐敦的技與藝自成一格，拍出遼闊曠野下的驚慄，主角在深夜捕捉外星怪物的一場戲，燈光控制、運鏡等技術精準一流，呈現出沒有人造燈光、只有天空微微光源下的亮度，嘆為觀止。

《虛無》原創、不落俗套，注入許多符碼與暗喻，把科幻片推陳出新，提升至現實諷刺之餘，亦有貫通歷史與未來的野心，視野廣闊，具啟發性，比起佐敦兩齣舊作更高層次。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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